作者：水采田
首先便是安徽、江苏、江西、浙江四省内的官员，这些人原本是朝廷任命的，多少有些不服管教。
但这也无妨，即便阳奉阴违，刘坤一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更要命的是，湘系内部也起了争权夺利的苗头。
刘坤一并不想主动发兵向西，但架不住手底下的湖南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嚷嚷着“为九帅报仇”，所以才不得不在雨花台为众将士践行。
如今他更想要的稳固权力，而不是东征西讨，打回什么老家去。
他老家在紧挨着广西的湖南新宁县，而不是长沙府！
新编湘军如今8万员额，能让他真正放心的统领只有一个出身贵州的朱洪章。
剩下的陈、萧庆衍、熊登武等人，要么是曾经曾家武童，要么是曾国荃妻侄，要么就是出自曾国藩幕府。
最关键的是，以上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湖南湘乡人。
湘，表面上看是湖南，实际上是湘乡。
在清朝早期，楚是对湖南和湖北的称呼，二省不分彼此，统称楚。
而清中期，逐渐有了楚南、楚北；楚湘、楚鄂的称呼。
直到湘军崛起9，极大4的提8升了2“湘4”字在全国的3知名度，楚3这个名号也就0从湖南身5上褪去，彻底不用，转而用“湘”来指代湖南。
可以说是先有的湘军，才有的以“湘”为简称的湖南省。
在此之前，楚、沅、湘等都可以指代湖南，并无规定称呼。
因此湘军的湘，若是严格来论，并不是湖南的湘，而是湘乡的乡。
故而，打到老家，在刘坤一心里，便宜的反而是原先曾国荃吉字大营底下这帮湘乡将领。
人都是有私心的。
曾国荃死的突然，刘坤一上台后自然要花费心思拉拢旧部，也要为自己树立威信。
因此，他才不得不同意了底下将领鼓噪的西征报仇计划。
可谁都没有想到，张之洞如此不堪一击，湘军疲师远征而至，竟然一战破城，连大炮都没轰上几发就占领了封郭洲。
偏偏洋人，尤其是英国人担心战事影响长江两岸的贸易安全，要求刘坤一必须尽快罢兵讲和，不然就会暂扣关余。
英国人将用在北京朝廷身上的招数，用在了两江总督府身上。
这下刘坤一彻底进退不能了，他之前能为了洋人传教士撤职十几个县令，如今自然也能为了稳固了两江地带，再次听洋人的话。
“岘帅，你可是担心西征军失控？”朱洪章上前对着刘坤一说道：“可是九江战事急迫，战端一启若是强行退兵，恐前线生乱！”
“湖北是九省通衢，我当然也想拿下。”刘坤一看了眼朱洪章：“可洋人的话也不能不听。”
“岘帅，这话跟我说还行。”朱洪章苦笑：“可要是和湘军其余弟兄们说，他们可全都不当回事。
除了九帅，就没人能让他们低头！”
刘坤一闻言也无奈点头，是呀，除了曾老九，谁能让这群往日里无法无天的吉字营将领们低头呢。
一物降一物，老帅曾国藩管的住九帅，九帅管的住湘军。
真要让他们拿下武昌，两湖两江5省之地连成一片，这湘军往后还能不能自己说了算，都不一定啊。
就在刘坤一为如何处理湘军攻势发愁的时候，府外却急急忙忙传来一声叫嚷：4
“不好了岘帅！”
“什么事？！”朱洪章皱起了眉头，他久经沙场，打长毛时都在，从未见过如此慌张的传令兵。
“徐州传来电报，说是袁项城的国防军南下，已经攻占了铜山县城，正在对徐州城虎视眈眈。
而且国防军还派人往城内投了书信，说是要调停湘鄂争端，不可再起战事，荼毒中华大地，让百姓流离失所。”
“真是笑话，”朱洪章亲身经历过袁项城的入关之战，觉得这个借口谁都能用，唯独他袁项城不能用。
“他当初起兵朝鲜，挥师西进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暂息刀兵，不起战端。
如今进了紫禁城，当了大清国的救星，却想着让别人住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止！”这电报兵气喘吁吁的喊道：“除了这个，有几艘船也开到了江宁城北，炮口就指着北边的城门。
除了2艘是英国人的，还有2艘是没见过的军舰。”
“除了英国人，还有哪个洋人参与进来了？”刘坤一听到洋人动用军舰，知道不得不退兵了。
“不是洋人，是国防军！”翻译哭丧着脸：“军舰上下来的人穿的是国防军的蓝色军服，卑职看的清清楚楚！”
“什，什么？”朱洪章惊得瞪大了双眼。
“他袁项城一个在山海关挨炮轰的家伙，怎么如今也有军舰了！？”
第175章军舰与善政
袁项城要做什么？
除了英国人以外，没人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湘军大举西进，进攻湖北之际，袁项城命国防军进攻徐州，究竟是要大军彻底挥师南下，还是只在边界沾些好处呢？
毕竟，这南北两边安稳下来还没一年，袁项城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他和洋人谈判之后搞出的那个“免税界”让人捉摸不透，不少人都骂这是新租界。
再往后就是抄孔家，这事毁誉参半，不少人背地里暗中辱骂袁项城不悌琦潞”懿肆3“柳仲q：敬先师，但表面上却还要竖起大拇指说他干得漂亮。
然而，这水师又是从何而来呢？
几日前，2艘蒸腾着热气的大型军舰在上海入港，虽然并未悬挂旗帜，但因为是跟着英国军舰一同进入，所以大多数人都以为是新的英国舰艇。
直到这两艘船补给之后，沿着长江北上，上海百姓才意识到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两江总督府内。
“袁项城哪来的水师军舰！”朱洪章摇了摇头，有些不敢相信。
“多大的军舰，几门主炮，几门副炮？”刘坤一等传令兵缓过来后，上前细细询问。
“这上面只写了两船舰首和舰尾各一门十五生150mm大炮，甲板两侧也有八门五生七的炮架，其余的电报上没写明，卑职也不太清楚。”注1
随着传令兵将电报上的文字一句句读出，刘坤一知道自己调回湘军的机会真来了。
“焕文，海军的事你也略知一二。”刘坤一将目光转向朱洪章：“这两艘船，和南海舰队的致远号何其相似，跟咱们的3艘永安级也差不多。”
刘坤一说的是曾国荃尚在之时，湘军向英国人订购的3艘军舰，同样也是仿造致远号建造，只不过被称作永安级。
分别是永安号，泰安号、康安号。
这3艘船下水归国之后，就停靠在宁波，成为新组建的江南水师三大主力旗舰。
再加上其余十几艘配套的炮艇以及鱼雷艇，江南水师的纸面实力，已经达到了李鸿章南海舰队的三分之一。
“对啊，岘日更小f[群：ba伍琦熘3佟劲谒！
朱洪章没注意到刘坤一话中有话，反而忧心忡忡：“咱们两江富庶之地，花了大力气也才买了3艘军舰，怎么袁项城一下子就拿出2艘。”
朱洪章见识过国防军在山海关畔是如何催枯拉朽的，如今有了袁项城水师，让他觉得将来恐怕更难压制。
“不管他是怎么拿出来的，现在西征的兄弟们都危险了！”刘坤一不接朱洪章的话，反而义正言辞地说道：
“袁项城在北边骚扰徐州，万一徐州城破，江宁以北再无坚城可守，若是江西大军被阻拦在湖北不能回援，那江宁城更是不堪设想！”
“岘帅，竟如此危急？”
朱洪章觉得刘坤一有些高看鄂军战斗力了。
“如何不危急，袁项城的军舰就在长江边上，一副溯江而上的架势，咱们不得不防！”刘坤一态度坚决：
“大军不回也得回！”
“既如此，那岘帅就发电报吧，”朱洪章觉得确实是个隐患，也就不再辩驳。
但同时，他心里也暗暗为西征大军半途而废一事，而有些担忧。
这些新编湘军们打湖北，可不仅仅是为了给九帅报仇的，湘军再编之时，就混入了不少十几年前那群“初代湘军”的后辈小子们。
这些小子们往年大多只是听家中长辈说过，他们往日里平灭长毛之时，是如何如何威风。
什么孤身跳上十丈高的天京城，单手擒杀小天王，一脚蹬死十几个天将之类的吹嘘之言，这群小子们肯定是不信的。
可是故事虽假，这些“初代湘军”的家从破落草屋变成豪宅大院，那是看在眼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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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后辈小子们清楚，如果村中长辈们没有在湘军大营里边立过功劳，如何能有后来荣华富贵的生活呢？
所以，如今又有参军的机会，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
朱洪章知道，新编湘军的新，仅仅是形式上的新，指的是采用西式编制来操练。
然而其中内核，还是初代湘军那一套。
所谓杀人、升官、拿银子、娶婆娘、盖房子。
这次岘帅将人调回来，若是没有肉去喂他们，恐怕少不了要闹事。
想到这里，朱洪章看了一眼刘坤一：“岘帅，留下一部分看着湖北，剩下的调往徐州如何。
不然远征大军贸然回城，难免会惹出事端。”
“正有此意！”
刘坤一的想法和朱洪章不谋而合，反正都是要打仗，不如先去让这群不怎么听话的湘乡人去啃啃硬骨头。
这样一来，英国人也就没了干涉的理由，还能一探袁项城的虚实。
至于张之洞，刘坤一自始至终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不过是仗着老太婆狐假虎威罢了。
在刘坤一看来，等他将湘军完全掌握，梳理出来一个上下尊卑之后，湖北唾手可得。
到那时，湖南湖北他都要，而且要紧紧地攥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被“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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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城这边决定了如何处理鄂军与国防军，上海的百姓却不怎么关注湘鄂之间的战事。
因为昨日，申报头版刊登了袁大总督一则新消息，所谓“废厘改商”
“厘关之害，危急国家根本。遇货即征，不论贵贱。天下百姓穿衣之布匹、吃饭之盐巴、读书写字之毛笔、女子敷粉之胭脂
凡此种种，万物皆可征厘金，苏州之丝运至京城，需经镇、县、府、省4道关隘，未过长江便要课4遍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