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采田
“！”
“进来吧，袁大人，福大人。”小太监谄媚的招手，将袁项城二人唤进来。
袁项城和光绪见过当然不止一次，但那是在朝鲜，没什么派头和讲究。
在紫禁城内见面次数不多，头几次都是于太和殿、保和殿这类大殿和光绪见面，这回还是头一次在小小的寝宫见到。
刚走进宫内，就看到前方摆着一个红檀木小马扎，袁项城还没什么反应，旁边的福裕眼睛却都瞪了出来。
扣扣
这小马扎什么意思？福裕内心忍不住翻江倒海。
终清一朝，赐座都是个客套话，所谓的赐座，也不过是换上一片软和一点的毛毡罢了，本质还是跪在地上的。
能真正“坐”着面圣的人，寥寥无几，乾隆之后，基本上除了铁帽子王就没别人了。
可如今光绪摆明了是要实打实的赐座，要不然也不会拿一个红檀木马扎放在那里。
皇上，一个汉人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吗？福裕低头默不作声，但内心对此却极为不满。
“袁师傅，坐吧。”光绪见到袁项城进来，嘴角洋溢着微笑。
“臣袁项城，恭请圣安！”
“袁师傅，咱们君臣是一路逃到朝鲜的情分，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光绪并没有端着架子，反而出口更加亲切。
这让一旁的蒙人福裕心里愈发觉得不平衡，不过光绪却没察觉，反而自顾自的对其说道：“福裕，去门口候着吧！”
“！”
“袁师傅，你戳破刘坤一与法人密约一事，真是大涨民气啊！”光绪神采飞扬地从御座上站起来，来回踱步：“真是辛苦你了！”
“蒙皇上厚爱，不辛苦，中国一统乃是臣分内之事。”
“不过，你这次招惹了法国人，又引来京城俄国人惦记。”说到统一之事，光绪有些担忧：“袁师傅，你可有把握对上这两国？”
“禀皇上，臣毫无把握。”
袁项城老老实实地回话，他确实没法同时对付俄法两国，不过他也不需要对付俄国人。
“袁师傅，那岂不是”听见袁项城说没把握，光绪稍显慌乱。
“皇上，本次俄国公使表示“关切”，大概率是个人行为，并没有得到圣彼得堡的沙皇授权。
仲不然的话无法解释其国一边用兵日本，一边却又要插手我中国之事。
力往一处使，才能有效，三岁孩童都明白的道理，没理由俄国人不清楚。”
u袁项城并未解释复杂的国际局势变动，也没有说出英国人对其暗中的支持。
反正只要让光绪相信俄国人不会南下就行了。
：“那国防军南下，有把握吗？”
“有！”
袁项城打算说些大话了，南下攻打刘坤一他也不知道最终结果会如何，战线会推进到什么地方，但此时不能露怯。
这就好比去面试，不管会不会，先拍着胸脯说自己会，等招进来再学就是了。
“好，那就静观袁师傅战功了。”
“就是国防军饷银有些吃紧，臣与刘坤一争论日久，迟迟不愿动兵，也多有其原因在，臣之前也电奏过朝廷兵饷一事”
“袁师傅为国打仗，朝廷又怎么缺银少粮，袁师傅不必担心，前日户部拨了300万两银子，已经启程运往段祺瑞、盛飞、冯国璋等处，大军南下不愁饷银！”
已经运过去了？袁项城不动声色的瞥了光绪一眼，不知道是翁同的主意还是光绪的主意。
自从让段、盛、冯三人分驻太原、豫北、鲁南之后，这3镇兵力便在明面上和关外的国防军断了联系。
在朝廷看来，虽同属国防军序列，但很明显这3人受袁项城的影响更小一些，所以用起来也更放心一些。
运过去就运过去吧，还以为国防军是封建团练军队吗？
袁项城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中层以上的军指员政教员参谋员不敢说全部，至少8成都只认他袁项城，剩下2成则更偏向本镇统领，可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只听朝廷的。
300万两银子够花上好一阵了，多谢朝廷送来的3根大火箭！
第222章江淮马奇诺防线
“袁师傅，直面江南逆军的提督，叫冯冯”说完军饷，光绪想起了另一件事。
“回皇上的话，叫冯国璋。”
“对，叫冯国璋，这名字朕是有些没记住。”光绪从御案旁抽出一张报纸：“不过国防之狼的绰号，朕倒是如雷贯耳。
只是这个人，似乎不太善于攻城？”
国防军几个统领的外号给光绪留下了深刻印象，除去一个象征意义的“鹰”之外，虎、牛、狼、狐这几个人光绪都记得清楚。
猛虎段祺瑞夜破喜峰口，合围关内练军；
蛮牛盛飞炸断山海关，奠定国防军南下速攻胜势；
诡狐白定山骗得荣禄人头，让关内忠于慈禧的军队群龙无首。
从外号来看，前两者都颇适合攻城，而南下第一硬仗就是江南新军把守的黄河南岸的徐州老城。
所以，在光绪看来，冯国璋似乎有些不太适合用在对峙前线。
“皇上，冯国璋作战不拘常形，避敌强处而攻其弱点，倒帘之战时其人在关外以狗拉雪橇运送补给，在冰天雪地一举攻破辽阳城；
南下入关后，又奔袭数百里，一路从最东边的山海关跑到居庸关，只为避荣禄大军锋芒。
其人虽未历硬仗，但自古兵者诡诈，能取胜才是硬道理。”
缌袁项城一番话，不是为冯国璋开脱，而是内心真真切切的想法。
零冯国璋用兵颇有后世红军将领的味道，如有选择的话尽量避打攻坚战、围困战，喜欢用自身的机动性与敌方周旋。
虽然他没有经过时间与众多战役的磨练，显得有些不够成熟，还一度发生了率大军赶到居庸关，才发现仗都打完了的情况。
仨但如果假以时日，袁项城相信冯国璋一定能摸索出属于国防军的自己的一套“运动战战术”
“是朕孤陋寡闻了。”光绪听袁项城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想的简单了。
肆“非也，把冯国璋放在鲁南，实乃臣迷惑外人之举。”
“袁师傅，此话怎讲？”
“皇上，豫北的盛飞留1万国防军守豫北，自己则带着剩下的1万跑到鲁南来了。
鲁南真正负责攻城的，乃是蛮牛盛飞！”
“好一招偷梁换柱，暗度陈仓！”熟读三国的光绪忍不住拍手叫好。“用冯国璋看似守鲁南，实则守豫北，定会打的南边措手不及。”
“非也，”袁项城再度否认：“皇上，豫北有1万大军留守，到时太原段祺瑞的2万大军也会向潞安府晋东南移动，南直隶稳如泰山，冯国璋无需回防。”
“那冯国璋的去处是？”光绪的目光停留在袁项城身上。
“冯国璋麾下多骑兵，来去如风，若是想要尽其用，非攻敌腹心不可”
“刘坤一早就在江淮之间摆满兵力，冯国璋又如何能进到腹心之间？”光绪有些不解，急着问道：“便是从河南南下再往安徽拐，可一旦遇到大军防守的淮西重镇，不还是要攻城？”
“非也。”
袁项城今天是第三次在光绪面前说这话了，若是换做寻常任何一个人，恐怕光绪都要心生不喜了。
可偏偏对袁项城，光绪厌恶不起来，而且他卖关子卖的极为巧妙，让光绪只想知道最终答案。
“皇上，刘坤一在江淮之间，沿着山东、河南与安徽交界之地，摆满了兵力，若是强行突围，确实会身陷险境。”
袁项城向太监要了纸笔，简单的勾勒出了刘坤一的江淮防线，光绪也走下御座靠近观看。
“可是！”
说到这里，袁项城将笔尖戳到黄河入海口以东，墨水浸染在代表黄海的石砖上。
“他在江淮西边布防严密，可江淮东边却只0有淮安一处防守，便是淮安，也离大海有近300里。
所谓攻敌之弱，就在此处。
臣打算依托海运，将冯国璋大军运抵江苏沿海，登陆之后，学捻军故事，搅乱其人后方，让刘坤一的江淮防线无心防守，不败而败！”
绕过陆地，从海洋登陆，这便是袁项城决定实施的战略。
这也不是他首创，鸦片战争之时英国人就干过，依靠海洋一路打一路北上，袁项城不过是化用而已。
刘坤一的防守信息不是秘密，袁项城知道以后就和众多参谋商议作战策略。
江淮防线三大支点相互支援，无论哪个都不好攻，一开始袁项城确实想着大军压上，来打一场硬碰硬的攻坚战。
可四海轮船公司麾下的几百艘2100吨货轮点醒了他，袁项城当时忍不住直拍自己脑袋。
刘坤一或许是思维定势使然，忽略了海洋上的威胁，以为大军会从陆地来袭。
可自己怎么就也陷入了思维定势呢？为何非要硬碰硬，自己有海上优势，直接从江苏沿海登陆，就能绕过固若金汤的江淮防线了呀。
因为怕走漏风声，所以袁项城并未大张旗鼓宣扬，入关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提及。
袁项城觉得这个方法和后世的闪电战、海陆两栖登陆战、空地协同、步坦协同作战比起来不值一提。
可光绪却对袁项城此举惊为天人。
他虽然是皇帝，可归根到底现在也只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而已，哪里上过战场呢？
身为一国之君，他对金戈铁马的军旅生涯虽有向往，却碍于身份，无法亲身经历。
如今听到袁项城在自己面前挥斥方遒，他心中生出一股无端而来的豪迈和满足之感。
不过细细思索之后，光绪又觉得有件事情不妥。
“袁师傅，捻军能为祸四方，靠的乃是熟悉地利，且捻军多为淮上之辈，与地方沾亲带故，这才能躲过历次清剿。
冯国璋初到江淮，便是威锋再盛，也只有一次机会，若是被陷在淮上，失了补给，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皇上，可别忘了，臣是哪的人。”袁项城微微一笑。
“袁师傅不是河南陈州府项城出身吗？”
“项城往南不过几十里，有一地乃是江淮一大渡口，名曰周家口懿
早在咸丰年间，周家口就已经是南来北往货物集散之地，没了补给，去抢就是了！”
“抢？”光绪从没想过打仗还要抢自己的百姓，所以有些吃惊：“这是否有些”
“这当然是不得已之举。”袁项城哈哈一笑，活跃了一下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