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采田
然而眼下,作为中国最大的一个缴税群体农民,现在京畿附近的农民,却大多数都不在乡间侍弄生产,反倒是不见了踪影。
去哪了呢?
毫无疑问是去临近的天津打工了,自从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后天津被开辟为通商口岸开始,这个九河下梢的城市就一步步依靠着工商贸易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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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闲时节,天津卫河的码头便少不了四野乡间来的农民帮闲,有的农民家中破败,亲人俱死的情况下,其中强壮之人还会被英国人招进巡防部队,成为一名光荣的租界巡捕。
但你又不能指责这些农民什么,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下,农闲时节本是拾掇家中事务最好的时机。女的学做女红,给一家老小的破破烂烂缝缝补补,男的也可以帮妻子织布缝衣,或者骑射练武。
但欧洲人的大机器工业产品输入中国后,土布土纱就很快销声匿迹。机器织出来的布确实不够绵密厚实,款式粗鄙,质量不佳。
但耐不住人家便宜呀,假如说一个机器生产出来的只需要20文钱,一天就能生产100件。
人手织出来的需要几天,质量好归好,但几天才一件,卖的也至少要100文,不然连成本材料都收不回来。
两相比较,手工制品自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地,女人织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就只能在家待着。
男的倒是可以凭借着一把子力气,去京津这类大城市出卖苦力,换两个铜板,给人当打手,保镖赚一份过年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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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是为什么清末时期各门各派的武术如此盛行的原因,因为学的人多呀,为什么学的人多呢,因为不学这个乡下的农民们没别的出路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袁项城离开了这个小村子,一路无话,赶到了天津城。
而天津城内的一处会馆内,此刻正是灯火通明,日本人井上馨用着毫不客气的语气对着面前的督察院左副都御史吴大j说:4
“汉城兵乱索赔一事,此乃朝日内政,汝等清人,何得置喙?”
“朝鲜乃我大清藩属之国,上国自有援助朝鲜之义务,更无须事先知会尔等日本人!”吴大j也针锋相对的反驳道。
第38章责任在谁
屋内两人谈判正是激烈之时,日本外务大臣井上馨和朝廷派出的谈判副使吴大j两人彼此之间相互争辩,谁也说服不了谁。
本来井上馨是打算去汉城直接和朝鲜人谈的,但是段祺瑞早在袁项城的示意下禁止新的日本人接触朝鲜国王李熙,也不让朝鲜大臣接触井上馨一群人,生怕再像原时空一样,朝鲜人被日本人一通恐吓就签了一个不平等条约。
井上馨等人徒劳的在城内转悠两天后,多番交涉看实在见不到朝鲜主政派,于是就转头向西,直奔天津而来,想要和清国先谈判出一个结果出来,回过头再去收拾朝鲜。
朝鲜方面的留守人员马建忠也没闲着,看日本人要去天津,连忙让刚上任的左议政金弘集也坐船往天津而去。毕竟虽然眼下大清朝廷势大,但也不能抛开朝鲜人独自和日本人谈判,还是要照顾朝鲜人的情绪。
也就是说,屋内除了清、日双方,还有一个朝鲜政府的当事人代表在。但这个当事人更像是一个不相干的第三方,看着面前的清、日代表吵来吵去,自己却插不上话。
争吵的重点在于日本人想要朝鲜认错,并且赔偿,吴大j身为清朝的代表,自然是不愿让朝鲜认错,毕竟这次袁项城平乱可谓是圆满成功,这还给认错赔偿那不成弱宋了,打赢了西夏还要送岁币。
ba可是当事人朝鲜方的金弘集却不这么想,能息事宁人换来朝鲜片刻安宁他也挺愿意的,临走之前国王李熙也嘱咐过他,只要面子上朝鲜不吃亏就行,给出一些日本浪人的死亡赔偿金完全不成问题。
wu三方的分歧点谈来谈去最终还是在于赔偿问题。
qi日本想让朝鲜认错,赔偿。清朝不想让朝鲜认错,也不想赔偿。朝鲜则是不愿认错,但可以酌情给予赔偿。
liu争执不下,最后只能不欢而散。
liu第二天一大早,当井上馨参加第二轮会谈,迈入会场的时候,发现吴大j身边多了一个五短身材,躯干魁梧的年轻官员。
san这时他身旁的井上角五郎却突然面色一凝,紧张的对井上馨说道:“井上大使,这个人就是袁项城!”
“哦,是吗。”井上馨盯了袁项城几秒钟,随后面不改色的坐在谈判桌前。
si清廷代表吴大j、朝鲜方面的代表金弘集也纷纷就坐,新一轮的交锋拉开帷幕。
er紧随着谈判人员的进入的,是充当警卫的十几名清兵,衣服端的是干净整洁,一看就是刚从兵部领的新装。
门口两边各站四个,屋内四角各站一个,昂首挺胸,手扶腰刀,仿佛在宣扬本次会谈的胜利者是我大清一样。
不过吴大j摆这样的排面也很正常,虽然日本人眼下还没被视作列强之一,但袁项城挫败了日本人的阴谋还是很振奋人心的一件事,靠着这件事亦可以彰显我大清威严,以及维护藩属的决心。
甫一落座,井上馨便迫不及待地说;“如同昨日谈的一样,朝鲜此次必须向大日本国道歉,并且赔偿日本国遭害遗民并负伤者的损失。”
“井上大使,此次叛乱乃是日本公使误听朝鲜开化派之谋划,进退失据,方才导致馆毁民戕,实乃咎由自取也,安敢索要赔偿?”吴大j早就通过金弘集和袁项城等人了解到了事情始末,日本人在这次朝鲜叛乱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说是教唆者吧,至少也逃不掉一个助贼的名号。
“吴君,朝鲜对日赔偿是谈判的基础,若不赔偿则谈无可谈!”井上馨的态度极为傲慢,又透漏出一丝焦急。
昨晚明明都不谈这个话题了,怎么今天吴大j还是扯着这件事不放。
井上馨急也有急的道理,他火急火燎的从日本赶到汉城,又从汉城赶到天津,目的就是为了赶紧解决事端,好摆脱日本人在汉城兵乱中不光彩的一面。
因为眼下日本政府中主导外交事务的伊藤博文和井上馨都是出身长州藩,而驻朝公使竹添进一郎和负责谋划并带队去朝鲜王宫的福泽谕吉的学生井上角五郎,也是出身长州藩。
若是汉城兵乱的争端短时间内得不到解决,就会给国内政坛中萨摩藩出身的政敌们把柄,影响他在日本政坛上的前途。
萨长争端在明治维新、大政奉lin还后就初现苗头,等到西南战争时更是发展到顶峰。
西南战争后,虽然萨摩藩的领导人物西乡隆盛切腹自尽,使得萨摩藩的势力在陆军里一落千丈,但萨长之间的矛盾并未减少。
而且西乡隆盛死后,作为补偿,萨摩藩同样也收获了部分明治政府中的部分文官权力,再加上本身就在海军中的深厚势力,萨摩藩与长州藩更是几乎是势同水火,这也是后世为何海军与陆军不和的原因。
从一开始明治维新的根子上,海军和陆军就不属于同一系统,又相互隔阂着发展了几十年,没矛盾才怪。
说到谈判上,井上馨目前要做的就是急于掩盖真相、力求从速结局。
而知道历史的袁项城必不会给他创造这个条件,上前说道:“朝鲜给予日本赔偿也可,日方是否也要给予被抢劫、杀害的朝鲜百姓商贩赔偿呢?”
“绝无可能,我日本国民乃是被迫反击,实乃汉城百姓首先作乱袭击,我国民被逼无奈之下才出手打伤几人。”井上角五郎同样也上前反驳。
“是否反击,尔等日本人最为清楚。”袁项城深深的看了一眼井上角五郎,又从身后的行李中拿了一把枪,吓得井上角五郎连忙蹲下躲在桌子后面。“可朝鲜乱军所用火枪,大多为日军常备的后装改造版恩菲尔德步枪,并不是朝鲜新军常用枪械呀。”
“什么恩菲尔德步枪,难道仅凭一杆枪就能断定我日本国参与其中吗,恩菲尔德步枪还是英国人生产的,你们怎么不去找英国人!”等看到袁项城拿的是一杆没有枪管的破枪的时候,井上角五郎又有些尴尬,于是梗着脖子强行狡辩。
袁项车给没想着用一杆步枪就让日本人老实承认,他反手将枪身举高,把裹着枪身的一截黄布扯了下来,肆lin=43“漉仲Qn:拿在手中冲着井上馨问道:
“那这日使来卫四个字,总不能是英国人写的了吧?”
第39章人没变,心变了
“这...”井上馨看着袁项城手中的带血黄布,一时间有些僵住了,想要质问井上角五郎这是怎么回事。
井上馨和井上角五郎同姓纯属凑巧,二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其本人年幼时过继给了养父母志道家。
本名叫志道闻多,和伊藤博文等人秘密出国游学前,因为怕牵连到养父母等人,这才把名字改回了井上馨。
井上馨转头看向井上角五郎,井上角五郎没想到袁项城会在谈判中拿出这个证据来,有些愣住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呀。
不过片刻之后他马上就急中生智反驳道:“这黄布又未加盖印玺,必是乱军栽赃所为,与我使馆毫无关系。”
袁项城见此也没有过多纠缠,将黄布收到一边,退到一旁去了。
井上角五郎见状,抚了抚因紧张而颤动的胸口,知道他被袁项城涮了。
早在袁项城未回国之时,为了抓捕甲申政变五人组剩余的徐氏二兄弟,袁项城就和日本使馆的竹添进一郎做了个交易。
用井上角五郎和十几名日本警察交换徐氏二兄弟,并保证事后清方绝不再因此事而追究。
派遣军警进入汉城王宫一事完全是竹添进一郎在朴永孝撺掇下的个人行为,没有请示过日本国内,成功把朝鲜国王带出来还好,日本高层可能也就认了。
正所谓不怕独走,就怕独走还失败。
竹添可进一郎的计划偏偏就被袁项城给挫败了,竹添进一郎害怕国内追究起来怪罪,就把这个消息瞒了下来,同时也同意了袁项城的提议。
然而袁项城不按套路出牌,正在谈判的时候把这事给抖落出来,井上馨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因此才会疑惑的看向井上角五郎。
好在井上角五郎机智,用黄布没加盖国王印玺给搪塞了过去。
井上馨察觉到有些不对,主动提议休会,带着一帮子人去府外商讨要事。
袁项城也趁机和谈判代表吴大j问起了情况。
“吴大人,本次谈判朝廷的底线在哪里,莫非真要让朝鲜不道歉、不赔款吗?”袁项城有些担忧。
汉城兵变后,他的仁川新军虽然大规模在东北和京津地带招募了闯关东的流民,但这些人才刚送到朝鲜操练,还远远没有形成战力。
要是把日本人逼急了,真进攻朝鲜,他也有些难以处理。虽说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袁项城还是要考虑在内。
日本虽然从1868年就进行了明治维新,但实际上真正的加快进入工业社会,还是要等到西南战争之后。
西南战争彻底摧毁了旧日本的武士阶层,使天皇和东京政府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个实权人物,而不是强藩手中的玩物。
西南战争后的日本现在正处在经济腾飞的前期,国家就好像一辆正在刚启动的火车,速度慢噪音也大。
日本目前的国内矛盾也十分尖锐,处于由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转型的阵痛中。
大久保利通等人虽然通过废藩置县、秩禄处分、地税改革、殖产兴业等措施成功的加强了东京中央政府的权威,还发展了一些资本主义现代工厂。
但代价就是废藩置县引起各地藩主不满,虽然明面上没有反对,暗地里却不停的给明治政府使绊子。
再就是武士,古代日本当兵是属于武士的权利,但在征兵令后人人皆是武士,相当于武士的等级特权没有了。
再加上秩禄处分用空头支票,削减了大批武士的俸禄,让他们几乎破产,大批武士儿女被迫进妓院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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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又逐步废除了武士的带刀特权,一步一步的对武士进行打压。
而这些举措也掀起了十几起遍布日本关东关西的武士起义,其中最大的一股就是西乡隆盛领导的西南战争。
虽然西南战争被平定,但地税改革也因为土地的私有化和农业的商品化,造就了大批的破产农民。这些农民只能被迫卖地,进城作为工业生产的血腥养料。
而他们的土地,也成了日本工业化的资源。
因此,现在的日本可谓是走在独木桥上,国中农民穷,武士穷,刚刚产生的无产阶级更是活得痛苦与煎熬,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大暴乱。
现在是1884年末,还不是1894年,日本还尚未经历10年的蛰伏与发展期,实力更是远不如清朝,也没有经历日清、日俄的胜仗,自信心膨胀到不可一世的地步。
心中想了那么多,袁项城虽然心中笃定日本不会在此时组建大军跨海远征朝鲜,但心底里还是有些打鼓。于是打算问吴大j,李鸿章到底是什么态度。
袁项城受到李鸿章的信后便快马赶来天津,可入城之后却被告知李鸿章不在城内,而是去大沽口炮台巡视去了。
吴大j闻言,也跟袁项城交了个底:仲n:7似?
“袁大人,李大人临走前嘱咐我可以多磨一磨日人气焰,毕竟此次我大清此次事件有理有据,但叮嘱也不能过于激怒日人,免得他们失了理智,真对朝鲜做出什么意外之事。”
原来之前的强硬只是演戏,怪不得李鸿章不出面,原来是想让手下先杀杀日本人的锐气,能杀住最好,要是给日本人惹急了,他再出面安抚也来得及。
袁项城闻言心道果不其然,李鸿章还是那个软弱的裱糊匠心态,在局势远比原时空占有的情况下,还想着对日本人做让步。
不过让就让了,反正赔钱的也不是他袁项城,只要度过最开始的几年发育期,日本一个资源匮乏的岛国,凭什么和手握朝鲜又能依托东北的袁项城为敌。
一番思索过后,袁项城也不再坚持日本人必须道歉赔偿,反而更倾向于朝鲜人的解决方式。
即钱可以赔,但是礼不能赔,朝鲜和清朝的面上得端住了,不能打了胜仗还让日本人在谈判桌上反败为胜。
而另一旁的日本使团内,在井上馨的再三呵斥下,井上角五郎交代了日本使馆在汉城兵变中参与的所有事件,从提供火枪,到带队闯入皇宫,再到交换徐氏二兄弟。
井上馨指着井上角五郎,几次都忍不住想骂“八嘎”,但考虑到他是福泽谕吉的学生,还是忍住了,心里有了谋划后,带队回到了谈判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