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采田
前段时间两班叛乱频发,还勾结日本人,我听从你的建议,在汉城安稳朝鲜局势,严厉喝止那些心思不纯,想要借机生事的中小两班。
我对你,算不算是有所贡献?”
“何止是有所贡献,圣初兄你日夜操劳,安稳后方,功劳比我这个海东大臣还大,也就堪堪屈居于甲申右军之下。
更何况你在我来朝鲜之前独自面对日人威胁近十年,但仍能维护朝鲜独立,我是万分佩服呀!”袁项城不知金炳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将金炳始这些年以来做出的贡献拎出来夸耀两句。
金炳始闻言,情绪稍有缓解:“蔚亭,在战时我不愿为你掣肘,尽全力调集朝鲜人力物力为你分忧,更是数次要求你严惩叛乱两班,绝不容情。
可今日叛乱两班尽皆伏诛,我身为朝中两班为数不多的袁派,却忍不住要为朝鲜士林保留一丝香火。
蔚亭,朝鲜入中华已成定局,何必还要为难朝鲜八道万千士子呢?”
原来是来求情的,袁项城热络的神请慢慢变得有些冷冽,看着面前的金炳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平定日军和朝鲜叛乱两班的时候,金炳始的确给他帮了大忙,没有他,说不定汉城政局就要乱掉,他要花更多的时间和兵力来分心收拾朝鲜政局,对日本人的进攻和围剿就不会那么顺利。
本以为他如此决绝,是和两班割去了干系,没想到其人仍然难以逃脱明清以来传统儒家思想的范畴,想要当朝鲜两班的救中D群:]q~lin钐污溜世主。
也是,袁项城想到这里有些释然,毕竟是经历过完整儒家教育出来的士子,再怎么心向大国,也难以理解袁项城均田背后的含义,还停留在耕种供读书,科举出士人的传统儒家思想中。
但同样的,袁项城也觉得有些孤单,想要和赶紧摆脱金炳始,和红儒会内众人,尤其是马相伯、屈南好好畅谈一番马克思的论土地国有化
在金炳始这种人的思想所构筑的传统儒家社会中,很明显一家一户的小农生产,是不足以供养一个脱产读书人的,如果袁项城强行这么做,毫无疑问就是让朝鲜士子读不成书,是人为地减少了一个时代的读书苗子。
就袁项城这些时日以来的所作所为来看,金炳始认为袁项城并未对儒家和儒学抱有多么崇高的敬意,反而一味的推崇洋务、西学。
本来在袁项城的打压下,传统儒学在汉城已经没多少年轻人愿意去钻研了,而朝鲜的科举也在袁项城的会意下以战争为由暂停了一次。
要不是科举制度还在,恐怕大多数人都会跑去袁项城新式学堂学习新学,而仍在学习四书五经的士子,也大多都是家中富有,吃穿不愁的两班或者富贵士绅子弟。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袁项城铲除叛乱两班后,又要用均田来对付朝鲜大小士绅,那短时间内所有地主都会破产,破产之后没有了衣食无忧的环境,再加上科举迟迟不开,钻研传统儒学的人会越来越少,朝鲜也会有文脉断绝的风险。
但金炳始8并不知道,五袁项城要做的7并非六是单纯liu的均田,并不叁是把土地直接肆分给农民,2而是先将土地收归国有,再酌情将土地分发下去。
只有国有化之后的土地,袁项城才能有最终决定权,他才能借着国有化之后的土地去推行大工业化,小农经济注定难以成事。
如果袁项城只是执着于均田,那毫无疑问会落入几千年来的土地兼并怪圈中,和隋唐的授田制没有任何区别,府兵制不过几十年就崩盘,所以袁项城想要的不是单纯的均田,而是土改。
发展工业不是一句引进资本技术就行了,是需要进行长期且持续的投入,并且要进行后续配套工业设施的建设,等发展到一定高度,还考考虑建立工业体系等一大堆问题。
开矿要地、办厂也要地,围绕着各种工业建设所进行的各项基础配套措施还需要土地。
而土地都集中在谁手里?
土地在大地主、小地主、富农、中农、小农手里,主要还是在前两者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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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在工业化早期,资本的原始积累必须解决依靠工业和农业,城市和农村之间的交易,而小农经济过于分散的特点,使得交易成本无限拉高。
地都在地主手里,种什么也是他们自主决定,粮食价高就种粮,蔬菜价高就种菜。
假设袁项城建设棉纺厂需要棉花这一原料,但袁项城觉得国外购买太贵,想要在本国大规模种植以降低成本。
那到时候袁项城去哪里找地种?
地都在地主手里,让他们种棉花,会老老实实的种吗?只能威逼利诱,利诱的话,花的钱海了去了,还不如从国外购棉。
威逼的话,那为何不一开始就抄了地主家,彻底土改呢?
如果不土改的话,袁项城想大规模开办工业毫无疑问是痴心妄想,他为什么要把绝大部分场址都集中在仁川外海的岛上,难道就图一个运输便利?
肿还不是朝鲜京畿附近土地价格高昂,他在不掀桌的情况下没办法筹集大量土地用来进行工业建设,这才不得已在受海水侵蚀严重,粮食难以生长的小岛上开建工厂。
好在这岛就在仁川边上、离汉城也够近,才没有让袁项城的工业计划破产,不然一个交通不便带来的劣势,就能让他的工业起步出大问题。
什么是土改、工业化?最通俗的来讲,就是把由地主阶级控制的封建土地私有制拆解为小农私有制,而后由国家出面整合为土地国有制,由国家利用土地发展重工业,同时对失地的小农进行补偿,化为城市人口。
u重点是,这一过程是由国家来主导的。
a而如果不在这时候进行土改,不将土地国有化,已经卷入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朝鲜,就会逐步的诞生大买办、资本家、大资本家,地主和资本家就会按照经济规律来进行私人土地兼并。
n到那时,破产的农民将土地卖给乡间地主,自己则进城出卖劳动力,农民要多遭一番罪不说,国家的隐患也越来越大。
一方面是资本家投资的工业类别,国家无法控制,国家需要的重工业如钢铁、船舶、机械等行业,由于初期投资太大,风险过高,就会让许多资本家望而却步。
而轻工业投资小,见效快,往往会面临大量资本家无序的投入和竞争,白白浪费国家资源。
:另一方面则更加致命,因为失地农民的规模是无法控制的,发展到后期像英国一样爆发出羊吃人的情况,无产阶级就会迅速壮大。
诒袁项城可不愿见到未来他治下的中国还有这么多的穷苦无产阶级,他们已经很苦了,如果有的选,宁可让他们为中国崛起而吃苦,也不能让他们为个别资本家的贪图享乐而吃苦。
袁项城宁可让国家成为最大的资本家,也不愿让大资本为私人掌控。
0若是前者,还可以借由国家机器在医疗、养老等方面把获得的资本利得给全民发放福利。
七若是后者,则百姓世世代代永无翻身之日矣。
毫无疑问,金炳始和金弘基是会错了意,他们以为袁项城在朝鲜即将要进行的均田是妄图断绝朝鲜文脉。
9袁项城是知道土地私有化最后的后果的,跟不上工业化的浪潮,就注定会被时代抛弃。
一看到如此忠诚于自己的好友也不愿在朝鲜推行全面均田,袁项城也有些苦恼,朝鲜毕竟不比国内,还是有一层疏离感,当下要做的是抓紧让朝鲜回归中华。
“能回归中国才是要紧事,一定要在朝鲜推行全民工业化吗?”
想到这里,袁项城心中一念生出,便再也无法抑制,他微微颔首后对着二人说道:“均田一事势在必行,但形式可略作变更。
去年朝鲜人均耕地据有司统计,人均不过2亩左右,农民所得实在太少,还有更多人是无地贫民为地主帮耕,此等现状断不可再现。
30年,给不愿均田的地主30年时间缓冲,若是同意均田,还按之前商议的来,均田的赎买条件、优先参与工厂股份等条件不变。
若是不同意立即赎地的,可以给予30年缓冲时间,但必须土地租金减到当年产量的最高4成,不得超过4成这一上限。”
既然朝鲜人不愿意现在就推进全面工业化,那就算了,袁项城也放弃了强硬土改的念头。
同时也有其内心中的小小私心作祟,朝鲜是他袁项城的龙兴之地,若是后面并入中国,全面完成土改后的朝鲜,毫无疑问会有巨大的先发优势。
而朝鲜人,毕竟此时此刻还不完全属于中国人,报纸上说的朝鲜中华论骗骗朝鲜人也就算了,真把自己也蒙进去那才叫傻。
政治高地带来的政治资源以及全面完成土改后获得的社会资源,全面土改后的朝鲜可以轻而易举的依靠全中国的资源完成工业化。
如果让朝鲜经济依托着政治资源和社会资源,使得经济全面腾飞,那朝鲜很有可能发展成为后世的某个南方渔村,还是放大版的。
即表面上服从中央政府,但实际上并未对国家经济的发展做出什么贡献,反而要消耗大量的行政成本去维护国家统一。
这样的局面是袁项城不愿意看到的,他不想看到将来的朝鲜帮盘踞中国高层政坛,但在朝鲜发家的他,又难免要借助朝鲜人Usuo:咎“q粑佴泗参彡林J的势力。
虽然已经极力避免这种现象发生了,但甲申右军30000人中,仍然有将近一万多人是朝鲜人。
即使在军队中会教授汉语,教授中文,会慢慢同化,但袁项城并不希望朝鲜未来作为中国的一个省,在未来的军、政两界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而不全面土改,朝鲜就是一个瘸腿的朝鲜,发展上限不会过高,2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积,还有将近80%的国土都是山地,顶天了也就是后世建国初期的湖南省那般地位。
到时候中华大地人才辈出,肯定能压制住朝鲜。
第80章朝鲜国王到河北探亲
既然已经决定了在朝鲜暂时用“四零减租”来取代部分土改,那袁项城决定和朝鲜地方士绅来一次心照不宣的交易,让朝鲜士绅们献上投名状,不然的话,士绅们承了袁大人的情却又不回报,岂不是乱了礼数。
排除掉叛乱的两班,投诚的大小地主,朝鲜还剩约一半的各地士绅都主动支持四零减租这一举措。
无他,本来是要分田到底的一场灾难,现在变成了30年之内只收4成租金,虽然低是低了点,但总比田地全分给别人要好。
按理说这是个善政了,不过金炳始和金弘集二人却忧心忡忡的从景福宫出来。
虽然目前朝鲜已经摆脱了战争的压力,但袁项城方才在殿内拜托二人的一件事,还是让两人的心思不得放松。
“我需要你等弹劾国王,放心,我不会伤其性命。”
他们不明白,朝鲜已经铁板钉钉是与清国一体了,为何袁项城还一定要着急的让他们在朝堂上推动起反对国王李熙的政潮,难道真的想废了朝鲜国王吗?
更何况yi,历朝0历代岂有弹劾君上的说柒法,若这般做,那9朝鲜百官壹岂不是都成了无3君无六父之人?
眼下的朝鲜不管是乱还是治,都只要袁项城的一句话,朝鲜士绅和袁项城合作自然是双赢。
如果不愿合作的话袁项城也可以靠着甲申右军清理一遍朝鲜八道,还是他赢。无非是这中间耗时耗力,看袁项城想不想费这功夫罢了。
金炳始有些费解,不明白为何袁项城一定要纠着国王李熙不放。
有这精力,你袁项城还不如把朝鲜上下用甲申右军犁个遍,这样的话未来你在朝鲜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想当朝鲜国王也没问题。
可你既不想当国王,又对国王纠着不放,这又是在盘算什么呢?
身为事大派在朝鲜内部的几大领袖,金炳始此刻的心情说不上多好,因为他毕竟对于叛乱两班的死亡有一些“物伤其类”的感触,而且对于袁项城对国王的纠缠有些困惑。
但他的心情也算不上多差,袁项城进一步掌控朝鲜局势,意味着在朝鲜这片土地上,再无其余派系会对事大派形成掣肘,他自己能借着袁项城在朝鲜大有所为。
往后的时局中,恐怕就只有稳重事大派和激进事大派的区别。
但这一切都是袁项城和甲申右军奋力拼杀的结果,以及袁项城个人的英明决断,如果他面对朝鲜两班的反叛选择退一步,和两班合流,那这朝鲜当下的局势会变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至于金弘集一路上说的袁项城是见到朝鲜上下士绅同心,怕强行均田引起朝鲜八道再次叛乱,才答应暂缓均田这一理论,金炳始根本没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恰恰就是因为袁项城在朝鲜已经Sus:久^扒2WJ接近只手遮天的地步,他才可以对朝鲜士绅放松压力,用“四零减租”来缓和与朝鲜封建势力的对立。
就如同狸猫抓老鼠,总是要玩弄一番那样,狸猫有实力在老鼠窜出后再度将其抓回来。
他与袁项城相交5年,知晓其人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若是朝鲜局势不稳,他哪怕杀个人头滚滚也不会和士绅讲和。
现在有点实力的豪奢大族,要么被袁项城借着平叛的理由连根拔起,要么在日本人的四处扫荡中惨遭灭门。
朝鲜牌桌上,已经没有能和袁项城掰手腕的势力了,正因如此,他才能故作大度的允许部分士绅以减租代替均田。
而且袁项城也并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叛乱两班被抄家后可以说家破人亡,一家之中的血亲被分成男女两营,验明正身后压到仁川码头边等待着送到清国服苦役,骨肉分离的场景让见者落泪。
但这也没什么办法,金炳始能够理解,放着这群人在朝鲜始终是个隐患,毕竟和袁项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好在这一过程进行的很快,不过十几日所有叛乱者家属就已经核查完毕,上船启航了。
不过金炳始头疼的不是这个问题,反而是袁项城方才在殿中给他和金弘集说的弹劾国王一事。
“圣初金炳始字,真要推行此事吗?”金弘集亦步亦趋的跟在金炳始身后,出宫之后惴惴不安的问到。
“敬能金弘集字,难道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要救朝鲜,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金炳始脑中思索过袁项城的手段之后,发现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
“那袁项城莫非是想着...”金弘集看了看周围,虽说四下无人,但还是谨慎地靠近金炳始,贴着耳朵说道:“莫非是想着废王上而自立?”
金弘集有这种想法不足为奇,任谁看袁项城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1007691¥436su:,都觉得袁项城所图甚大。
袁项城先是在叛乱起时颁布一个政令,叫做朝鲜征兵令,名义上是宣布了要向朝鲜八道的百姓征兵,用来对付叛乱两班和日本人。
但这征兵令里还有一条十分奇怪,上面声称“除朝鲜与中国官方都认定的军队外,朝鲜其余个人或团体均无权组建100人以上的持枪武装,哪怕是地方官府也不行。”
当时金弘集并未察觉不对,只觉得这是袁项城为了针对叛乱两班而发布的一条政令,现在想来袁项城早就有所布局。
什么叫“中朝官方都认定的军队?”,朝鲜官方认定的军队有很多,甲申右军是一个,汉城巡防军算一个,朝鲜别技军又算一个,虽然后两只军队都比较废物,屡战屡败,但也是掌握在朝鲜政府里的一支武装。
中国官方认可的在朝军队,则只有甲申右军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