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我真的是反派啊! 第279章

作者:不是鸽纸

  运起身法,方曦文推开板子翻了出去。

  外面空气清新,城中万家灯火都在后方,果然此地是在城郊。

  这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几句虫鸣在此起彼伏。天边微微亮着一抹白色。

  对一般人来说,哪怕再是嗅觉灵敏,追到野外也就断了;但对拥有血神石,而且对血煞之气极度敏感的方曦文来说,再追下去不算太难。

  他从怀里将血玉取了出来,微微催动,它便发出一层荧光,照亮前方的路。

  ~~

  星光落在一处简陋的墓碑上,照亮了下方凸起的土包。

  把老人的死讯告诉了村里人,带去莫大的悲伤之后,叶白羽就离开了村子;他在路上忍不住多次回望,最终干脆坐了下来,面朝村口。

  ...他以后还要回来吗?

  带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疑惑,叶白羽从怀里摸出了那本册子,上书《纯阳玄胎真诀》,静静地翻了起来。

  此时,他的指环发出心声,听来平淡,但细听之下却能发现压抑着的兴奋:“虽然这本秘籍的品质不高,只能去到外景巅峰,但极为契合天羽无极大法。

  最关键的一点,它还不需要你重头去修,只需练其中的几篇作为中和,你内外交汇的路就很简单了...”

  翻着书,叶白羽低下头,默然无语。

  他在桂花山苦苦搜寻的就是类似之物,但寻便了各处都没有收获,却在无名老人身上得到了它。

  或许也不算无名,老人一定是姓王的。

  而虽然叶白羽看不出来,但眼光毒辣的韩老一眼就发现,老人体内曾经有过很完善的内景,至少也是四重天以上的绝顶高手,如今将传承给了他。

  所谓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正因他得到了王黑七的东西,所以他才去差贪污抚恤的冤案、去将后者的尸骨送回家中;

  而得到了这老人的东西,他又要做什么呢?

  是继承老人的遗志去杀妖,还是把这门功法发扬光大?

  在思索之间,他背后的大剑突然发热起来。

  有妖气。

  叶白羽当即纵身一跃,翻入旁边的草丛里。

  跟着,有一条黑色巨蛇在月光下出现,张着血盆大口,妖身扭动着,从嘴边掉下来两条血淋淋的人腿。

  噗噗。

  人腿砸在地上,溅起些许尘土。叶白羽握住了剑柄。

第278章 唯有你我绝不放过!!

  城郊,夜。

  从那个诡异的小房间钻出来之后,萍儿就在慌不择路的遁逃。

  她已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是否在兜圈圈等等;积累下来的旧伤、对血食的渴望、对夫君的惭愧...种种念头已将她冲垮,再难思想任何东西。

  作为一只已结丹的大妖——哪怕处于重伤状态——想无声无息地杀掉张员外,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起初,她潜入了此人的家,放出妖气迷晕了书房中的张员外,开始进食。

  但吃到一半时,张员外身上的保命之物被激活,他不知怎得醒了过来,开始大喊大叫;虽然没有惊动下人,但把被压制的书生意识给唤醒了。

  两人是共用一具身体的。

  在书生发现“自己”正在吃人、将那双腿生生撕扯下来时,他心中那恐惧、罪恶、绝望的情绪骤然释放,几乎冲垮了已在崩溃边缘的萍儿。

  然而,她却生生忍下了暴走的冲动,钻进那条甬道逃走了。

  到了现在,明明接触到了血食,却又没能真正吃到...这种源自本能的渴望不断驱使着她,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噬咬她的心脏。

  痛苦、渴求、绝望。

  “萍儿,萍儿你听我说话,先冷静下来...”

  “夫君...啊啊啊啊啊!!”

  终于无法忍受,她现出了那如水桶般粗大的妖身,伴随着浓浓的妖气扩散,连那张人脸也难以维持。

  跟着,腹部一阵痉挛,她将那已经臭掉的两条腿给吐了出来,血肉沿着牙齿滴落,无比渗人。

  “你小声一些,附近有人——啊!”

  书生才刚有所感应,身上就猛地一痛,惊呼出声;是有锋刃撕开血肉砍了进来,不断翻卷,宛如酷刑。

  锋刃一触即离。

  叶白羽借力跳开两步,心中一动,“这手感不对...”

  “是重伤的结丹大妖!羽儿,这是你的机缘啊!”

  “什么?”

  “这畜生看起来没法使用天赋神通,就连灵智也不清醒...快杀了它!!”

  突然之间,韩老的催促声像是飘得很远很远;

  看着这混身是血的蛇妖,叶白羽想起了老人在树下的叹息、土包前两只相对的杯子,还有那死在半路的王黑七。

  他捏紧了剑柄,再度抽身而上,手臂膨胀,巨剑重重地砸落下去,撕裂血肉。

  有大蓬滚烫的鲜血喷射而出,如同瀑布一般,染红了这片大地。

  ~~

  一逃一追,尘土飞扬,蛇妖已经奄奄一息。

  书生与萍儿,人与妖,夫与妻...这段不该存在的缘分终于要迎来终结。

  ‘我们要死了。’萍儿想。

  无论是作为人的死、还是作为妖的活,到最后却哪个都没能做到,他们只是作为猎物迎来一个凄惨的死。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虽然不明白夫君的意思,但萍儿觉得他的死该是比自己要重的。他是那么好的人。

  又一剑落下。

  在极端的痛苦间,她的思绪清醒过来,只刹那间便泪流满面,“夫君,对不起、对不起、都怪萍儿不好!”

  说着只有两人能听懂的话语,萍儿就在一味地道歉:书生第一次尝到人肉的痛苦传了过来,她几乎欲死,但这痛却不及他经历的万一。

  自从两人“合为一体”后,他们就没有再吃过人。

  野兽、花草、虫子...被妖族追杀、身受重伤,在这最差的时候,他们甚至吃过那臭不可闻的泔水。

  而虽然难以下咽,但夫君总会笑着说,‘我们又少造了一桩杀孽,实在是功德无量。’

  但到得如今,她真的让夫君吃了同族的肉,活生生的。

  “啊!!”

  还未等书生回话,又是一剑落下来,将他们的鳞片撕裂;跟着锋锐无比的真气传过来,把试图再生的血肉彻底杀死。

  有些艰难地看去,只见那黑衣人一言不发,眼里像是有一潭死掉的水。

  “别砍那里!如此上好的鳞片,莫要损了...眼睛也不行,两只都是可以入药的!这蛇浑身上下都是宝,你动作不要太粗鲁!”

  能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呼喊着,热切地为他们身上的部位做出打算。

  这蛇妖没能组织起一次像样的反击,只是扭动着身子像外逃去,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羽儿,你当真是走了天大的好运!”

  扭动着庞大的妖身,书生艰难地避过一击,堪堪缓过神来,在心里对着妻子道:“萍儿,我从来未怨你过。

  食欲乃是生灵之本性,妖族好血食乃是天生注定,而我在做的是违反天理的事,应当由我与你道歉才是。”

  “夫君啊...”

  “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同族被吃,却也不想见到妻子这般痛苦,”他哽咽起来,“是我一直在委屈你啊。”

  “夫君,对不起、对不起!”

  知道此番绝无幸免,萍儿只是一味地与丈夫道歉,泣不成声。

  明明一直克制了这么久,只因为一次没能忍住,他们便迎来一个明不明白的死,即将成为这荒郊野岭的孤魂。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你没错,我也没错,就连杀我们的人也没错,”书生惨笑了一下,没再回头,“可为什么我们要死呢?”

  “夫君,我有些冷...”

  在刺骨钻心的锋刃下,书生的记忆仿佛被拉回那个寒冷的冬天。

  那时他背着书箱经过一片雪地,在路上捡到了一条蜷曲的小蛇,瑟瑟发抖的,那眼睛灵动地望着他。

  于是书生将它带回了家,小心翼翼地用火暖了许久;又生怕把它烤熟了,便将其揣入怀里,只露个头在外面,怕被咬。

  这蛇很聪明,不仅会给他添灯油,甚至还能拿尾巴磨墨...书生很稀罕它,到哪里都带着,宁愿饿着自己也要寻肉给她吃。

  直到有一天这小蛇突然不见了,他找得要发疯,突然有巧笑嫣然的少女敲开了他的门,自称是报恩来了。

  两人从此双宿双栖,出入成对。

  此时,感受到他的思想,萍儿却愈发痛苦起来:“夫君,你不该救我的...你该找一个寻常女子白首偕老,而不是与我!”

  “喝!!”

  有黑衣少侠吐气开声,巨剑落下,硬生生将尾巴斩断了一截,让两人临死之前的告白都要戛然而止。

  断尾之痛。

  “我会救的,我还会救的,我死也要救你...”

  看着锋刃朝头部砸来,越来越大,书生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与妻子死后难留全尸,尸体的各个部分都会成为他人的战利品,像是夸耀功绩般穿在身上。这实在是很恐怖的事情。

  ‘如果,这是个心善之人就好了...’他心底浮现最后的念头。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