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河东杨家乃世代望族。与方家、宇文家、宋家这等处在“皇室”之下、身为鹰犬走卒的世家不同，杨家众人世代为官，老太公更是当朝台辅，地位超然。
只是不知怎得最近出了个昏招，居然与宋家联了姻，平白跌份。
就像那老者王旭炎会这般压力自家孙侄女，也是看见宋沁攀上了这等富贵，有些恨铁不成钢而已。
“杨家么，”方曦文倒是没马上表态，思忖了一下才道：“这事的性质实在不光彩。一般来说，要么是家中有人犯了祸事，私自处理，才用上了这不算安全的销赃渠道；
要么，是家中派系斗争互相倾轧，故意把这东西露出来，将之栽赃陷害...”
见他这副态度不听劝告的，方锦之不以为恼，反而眼中有些赞赏：“曦文是指，可以将此事作为一个把柄拿在手里，以待来日？”
“也有吧。硬要说的话，我对此事的好奇心可能更多一点。从此事看，杨家最近该是不太‘妥当’，说不定有什么谋算，早些知道也容易应对。”
“好！”
闻言，方锦之当即抚掌而笑，转而道：“依你便是。还有这朝堂之事，二叔也早想与你好好说道了。
偌大一个侯府，结果大哥偏不管事，小辈之中清筱与霆浩又是那般样子，能互相商议事情的，唯有你我叔侄而已。”
“啊哈哈...”
其实方曦文哪里不知道呢。这二叔明明一副心眼很多，四处钻营的样子，偏偏却没有教自己的亲儿子这些，反而把他培养成一个“武痴”；
这是不愿让儿子搅朝廷里面的水、不想让他承担太多——偏他方曦文又有这方面的能力，所以担子才落到他身上。
既然要负这责任的话...罢了，就当还方家的吧。
“二叔教你。眼下，你最好去与定军太守知会一声...”
~~
在知道方曦文去办事之后，王凝竹意识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当即快步赶来，想与某凌剑仙子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才刚踏入院子，她便看到一袭白衣舞出万千剑气，动作如行云流水；其人神色冷峻，像是看不见旁物，眼底就只有手中这三尺青锋。
站在敌人的视角，这杀伐之意已经臻至完满，灭绝生机；哪怕从纯粹观赏的眼光来看，这剑舞也美得摄人心魄。
就连她，都有种‘此女不该入凡尘’的感觉，心底倒有些佩服起能拿下她的方曦文，但跟着又呸了两声。
“我在想什么啊...”
呛！
见有人过来，方清筱把剑插回鞘中，随手挥去空中残余的剑气，走近。
“何事？”
“我想与你谈谈，有关方曦文的事情。”
“可以。”
短暂交流后，两人在院内的石桌落了座。
流水声声，假山嶙峋，有阳光斜斜照下来，被檐角切得整整齐齐。
“昨晚，你们二人到底...做了些什么？”忍了又忍，王凝竹终于开口发问。
“嗯，”闻言，方清筱把手放了上来，平静道：“我被他看光了呢。”
“哈？？”
“当然，我也把他看光了。”
“什么东西，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来！！”
第311章
那晚的事情是有后续的。
面对着王凝竹激烈的质问，方清筱仍是那副淡然的样子。
虽然对男女之事不甚清楚，但她的直觉是很准的，再用上空明剑心的话，方曦文有什么事很难瞒过她。
那一夜，方曦文的语气时而强硬、时而包容、时而请求...其实，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来“留住”自己。
对方清筱来说，要他与剑道之间进行二选一，实在是太过为难；
但有时转念一想，既然曦文身边有那么多喜欢他的女子，那就算少她一个也不会怎样。倒不如趁这重逢的机会与他好了，往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那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
既然他都说出了那种话，方清筱便又不忍去伤他，这才做出妥协，口头应了。
谈话至此，夜已经很深了。当时她顺势便要抱着方曦文睡觉，随手一拉便把被子盖上，可抬眼看去，后者那俊逸的剑眉紧紧皱着，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曦文？”
“我、我没事。你松开我一会好不好，我要出去透透气...”
“不行，今晚要与你一起睡。”身上挂不了多少布的方清筱如是说，跟着又问道：“你很难受吗，阿姊能不能帮帮你？”
“那、你都这么说了...”
回想着昨晚的事，方清筱仍有些奇怪。
砰！
石桌响了重重的一声，抬眼看去，王凝竹气得剑眉倒竖，道：“别不说话啊，是想平白吊人胃口么！”
“没什么好说的。”
“你、你们究竟做了什么，真是不知廉耻、有逆人伦！”
“莫非，你没有与曦文做过吗？”想不到，方清筱竟眼前一亮，“那是我赢了呢。”
“岂有此理！你到底说不说，作为他的未婚妻，我有权利知道！”
“你很着急，”说着，她把剑拍到桌上，“问它可好？”
~~
在听完了方锦之的长篇大论之后，方曦文走在游廊上，边走边琢磨。
目前来看，神都是一定要去的，无论是修行突破、还是表明身份、还是试探高家，都绕不开这龙兴之地，繁华盛都。
按照方二叔的说法，他如今最好的做法是，利用这平妖之功，再借着王府老家主王云致的荫蔽，替自己谋一个官职。
从可行性的角度上看，“归海绝刀”王云致要声望有声望，要势力有势力，更是有一个绝好的“理由”。
‘你打着王家的旗入局，是上面乐见的。因为天子剑之事，如今皇室对他们有些嫌隙，若是王家主动替你谋官，便有一个转圜之效。
加上这对王家来说也算是一种‘偿还恩情’，而且还能拉拢你，一举两得，想来他们不会太过抵触。’
可见方锦之是早就想好了，当时侃侃而谈，十分流畅。
‘二叔也知道天子剑的事？’
‘哈，二叔知道的东西可比你想得要多。’他抿了口清茶，笑道：‘侄儿，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与二叔说的。’
应付几句后，谈话就此结束。
思想之间，方曦文已经走到游廊转角，有些失笑；方锦之的方法无疑很好，在几番思考后，他也决定去做，只是觉得有些荒谬。
“当官...吗，我这种人也能治理一地？想多了，应当是个挂名的虚职吧。”
转过弯，刚看到院门，他便听见有兵刃相互碰撞的声音。
打起来了？
连忙冲了过去，入眼便是一道鹅黄的倩影。
只见王凝竹双手握住枪尾，弯着的腰弓猛地反拉，踏步旋身，枪尖划过一百八十度的弧线，自上而下悍然拍落。
轰！
还未去尽，那劲力便铺面而来，刮得人脸上生疼。
而枪尖下方，那一袭白衣仰头看着，没有动作。
似乎是注意到他过来了，方清筱轻笑了一下，往侧边踩出一步。
而就是这么个微小的动作，她的气息瞬间便从院子里消失，似乎与屋檐、流水、假山全都融为一体，成了天地之间的一部分。
跟着，在她原本所处的位置刮起无数绚烂剑光，空中的阳光像是慢了下来，被剑气搅成粉碎。
当当当当当当！
烟尘乍起，而方曦文却是冲了进去；凝目一看，那长枪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而剑尖则压在上面，两人相对而立，衣摆飞扬。
互相沉默了一会，方清筱把剑收了起来，“我输了呢。”
“你很利害，”王凝竹一脚踢在枪尾，把它踹进了兵器架，眼底有些赞赏之色，“以高深天人境界融入自然，抓住一瞬的机会摆脱锁定，再凌厉反击。真的很漂亮。”
“但你已证了玄关。若是那招用上天地之力封锁，我虽能接，但到底是会败的。”
“当然了，我可是外景啊。可惜，若是你早些过来就好，这样分出的胜负才不是我想要的...”
两人交流了一会心得，才有些后知后觉地转头。
“两位高手，如今可是切磋完了？”见她们都看过来，方曦文便笑。
“你还有脸来见我？”不说还好，一说王凝竹就来气，“昨夜在自己的未婚妻面前，与自己的姐姐做出了那种事...！”
“啊、啊哈哈。”
“你觉得很刺激是吗？！”
见实在是百口难辩，方曦文直接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捉了她的手，把王凝竹拖到了柱子背面。
本以为他是来认错的，结果她还没站稳便被揽入怀中，熟悉的温暖又覆了上来。
“松口！又、又想蒙混过关...”
“现在是在与你做这种事，在她面前。”
“唔——你以为我会开心？什么便宜都被你这混蛋占了...”
坐在石桌旁边，方清筱似乎无动于衷。她知道方曦文是在闹别扭，是像昨晚那般说的“找别的女人”。
听着声声入耳，方清筱心中升起很不舒服的感觉。
跟着，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受着这情绪逐渐变得强烈、变得真切...
过了有一会，方曦文才拉着低着头的王姑娘从柱子后面出来。这时，后者连头都不敢抬，红霞已从脖颈攀上了耳根。
这实在是很有意思。别看王凝竹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但其实心思特别细腻，考虑得多，也很容易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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