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说到底，还是身份的问题。
“没事，我回去修行了。”她站起身。
厉慕幽心里乱糟糟的，什么想法她自己也不清楚，但唯有一点——
她不甘心。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女子推门而去。
“阿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明明是你要请教我的吧？剑道不是儿戏，再做几次吧。”
~~
翌日。
方曦文今天仍有许多事要办。然而，他出门前特意去找了一趟厉慕幽，主要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说起来，这姐妹俩都挺极端的，一个是醉心剑道，一个是断绝人欲，偏偏天资还都这么高。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想来二人都能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到尽头，成为一代宗师吧。
‘我、我已经没办法从爹跟慕幽的身上，得到‘温暖’的感觉了，只有你还...’
舍弃人性，成为执掌神庭的剑主...说不定，原本的结果对她们比较好，自己是在多管闲事呢？
他有时候会这么想。
所幸，厉慕幽还是比较理性的，在屋里用与往常一样的态度接待了他。
“是我太贪心了吧？”聊了一会，她露出有些寂寞的笑容，旋即挥了挥拳，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不过，这样也好。
既然方清筱要做你的道侣，那她就不能是曦文的姐姐了。”
“二姐？”
他还要说，却被按住肩膀给推了出去。
“曦文今天要赴约的吧？别因为二姐耽搁了事情，加油喔。”
用白皙得有些病态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厉慕幽把门给重新关上了。
~~
想着再去打扰她也不太好，方曦文便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打坐。
约定的时间一晃而至。
恰好是晚饭时刻，他扮做送菜的小厮，混在一众推车的家丁中出了方府。
上到天街，左拐右拐进了翠璇楼。
“要一间二楼的雅间。”他在柜台上排出九文大钱。
掌柜是个颇有风情的妇人，见状抬起头，瞧着这头顶软帽，衣着寒酸的青年，竟伸手把钱推了回去，吃吃笑道：“小郎君，这些钱可不够呢~”
“要多少？”
“陪姐姐喝三杯酒，别说雅间了——”“咚！”
只听得一声闷响，柜台上多出了一锭银子，掌柜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还有这种抬价方式，天啊...”暗搓搓地心疼了一会钱，方曦文上了二楼，寻了处靠窗的房间。
算了算时间，他提前点上了一桌菜，安静地等着二皇子。
然而，距离约定的时间过了半柱香，才有人敲门，跟着走进一位穿绸面长衫的高大汉子。
来人浓眉国字脸，眼神却显得沉静；他先是左右看了一会，才伸出覆着厚厚老茧的手拉开椅子，施施然地坐到方曦文的对面。
“怎么是你？”
他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表情如同便秘了一般。
亏他点了满满一桌菜，想款待那位神交许久的知己：在他的眼中，这所谓的二皇子，内核仍是“疯虎”宇文仇，那位与他在秘境中并肩过、也厮杀过，缘分很奇妙的“朋友”。
可来的人不是他。
“你蠢吗？”云屹川拿起筷子，“二皇子在宫中那么多眼线，他敢明晃晃地出来与你相会？”“那圣旨？”
其实方曦文已经有些明白了。
要解决身魂不合的问题，二皇子是一定与云家搭上线，做过交易的。
而他与云无心还有个契约在，后者要算他的行动不是难事，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时间会这么巧。
“算是冒了个小险吧。二皇子还挺讲义气的，说是你曾经帮过他。这么说来，那天高承佑的神魂是被你打碎的？”
一边吃菜，云屹川抬眼看来。
“谁知道。”方曦文耸了耸肩。
短暂的谈话过后，雅间沉默下来。
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不对付，后来更是结了仇。
奇怪的是，他们没有一定要取对方性命的念头，却也没有要化解恩怨的意思...这奇怪的缘分便一路牵扯至今。
互相不说话，也是不愿被对方揣摩出意图，所幸闭嘴。
于是，一顿饭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其实只有云屹川在吃。他的洁癖复发了。
“仔细算算，是你请我吃的第二顿了吧？多谢啊。”擦了擦嘴，云屹川把手帕丢到桌上。
“真够恶心的。”
“作为回报，我也稍微表个态吧，”云屹川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你想对付杨家，我可以帮你，毕竟占了你便宜。”
“帮我？”
“我不像你那般斤斤计较。说帮你，我就会不计前嫌。”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方曦文摇了摇头，冷笑，“事实是，如果再放任杨氏商会这般兼并壮大下去，你云家炼器的出货渠道将要受损，往后的价格也会被他们强行打压。
往后家族资源出多进少，只能坐吃山空。”
“少危言耸听了，只是有影响，但绝对到不了这种程度。”云屹川算是变相承认了。
“嗯，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
如果你们现在再不做些什么，等到其余比较弱小的世家都去攀附杨党，你云家再是条硬骨头，孤立无援，天子剑砍下来也不得不跪。”
闻言，云屹川的脸色差了一些。
“对吧？君王虽然不想见到一家独大的朝野，但如果手下全是废物，争不过也就只能由着杨家去，好歹方便管理...”
“你想说什么？”
砰！
方曦文敲了下桌子，语气悠然：“想联手就直说，绕什么圈子，还说‘帮我’。纯粹是船要沉了，你不得不去划拉几下而已。”
“...真够恶心的。”云屹川摇头。
所以他才讨厌方曦文。
明明可以心照不宣的事情，他却偏要像是卖弄那聪明头脑一般，把事情挑得清楚，不留余地。
这样也好。
“既然你不念旧情，我们两家便当做个生意。”
“我跟你有什么旧情？？”
“你跟我当然没有，混蛋，你难道忘了族姐——”
突然之间，云屹川像是被什么人掐住了喉咙，余下的话骤然中断。
过了好一会，他才恢复正常，咳了两声，“没、没事了，那事情就是这样。三天后，二皇子有一个宴会，到时你我都该在场，可以再议...”
把话说完，他便匆匆离去，只留下方曦文留在雅间。
后者狐疑地来到窗边，往外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回事？
第341章 神都的奢靡节奏
神都，缁衣巷，方府。
几盏写着“方”字的灯笼被挂了起来，悬在檐下，被风吹得轻轻晃荡。
梁景目送着送菜的小厮推着车出去后，轻轻关上了侯府的正门。
有冷风吹来，他下意识紧了紧外衣，眼神瞥向三少爷住的房间，发现那里正亮着一盏灯火，照出了在窗边读书的剪影。
“阵道还挺深奥的。参悟了这么久，这神都的诛魔阵总算有了些头绪，真是越来越期待青墨神君的外景传承了...”
啪！
把书合上放回抽屉后，方曦文从袖袍取出一封信笺，展在桌上读了起来。
上面写的是云家探子记录并送过来的消息，每天都会有一封。云屹川很讲信用。
他虽然讨厌此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其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有关背叛之类的可能也十分微小...也是基于这种程度的了解，他们才会找上彼此作为盟友。
“三天后，是二皇子举办‘文会’的时节。文会上来客的拟名单是...”
“据说，杨氏商会正筹措在江州建一处渡口，如今已向内阁上奏，称此乃利民之举...这是盯上国库的钱了吧，真敢啊。”
“岁末，是杨天休与昭阳公主的订婚宴，目前似乎已开始筹备...”
将信纸拿在手里，方曦文若有所思。
这小台辅要娶皇室的公主，此事并不意外。
其人常在宫中修行，所修功法也是高家的惊世书，修为深不可测；
有此婚约，说明皇室要将他纳入核心圈子：往后或许会开放大内的一些权限，比如让他修行《皇极惊世书》，甚至表现够好，还有可能感悟到“天子剑”释放出的一丝剑意。
“又是一个吃软饭的，我呸。”他鄙夷地骂了一句，随手把信笺给烧了。
不得不说，与云家合作确实让他安心不少。
抛去其他因素，这是他第一次来神都，不清楚的地方还有很多，有人帮着确实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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