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我呸。”
把漱口水吐掉，方曦文收拾东西往回走，恰好碰上抱着个洗衣盆，从游廊一路走来的小蝶。
“公子。”后者浅笑着行了一礼。
“早啊。方府住得怎么样，可还习惯？”
小蝶道：“挺好的，就是小姐不在，少了个说话的人。不过她很快也要来神都了，公子可给她安排好地方了？”
“与我同住如何？”
“呸，”小蝶吐了吐舌头，正色道：“小姐可还没与你成婚了，怎能如此？啊，不过她肯定是一百个愿意...”
这姑娘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小。
“到时再说吧。”方曦文也有些头痛，转而看向她那有些粗糙的手，“既然府里都有这么多下人了，就没必要这么辛苦啦，以后多歇着点。”
“莫非，公子是想拖小蝶的例钱啦？”
“照发照发，一副我很小气的样子。我是怕你家小姐找上来，说我亏待你什么的。”
“才不会，小姐见我不做事才要生气，”小蝶摇头，跟着想起一事，把木盆子往边上一放，“对了，梁叔收到了一封书信，要我拿给公子。”
方曦文伸手接过。
这也是收服梁景的好处了。身为方府里的总管家，往下说手底下管着一批人，往上说他在神都有许多人脉，就是外人有什么请求，基本都是先找的他。
要是梁景还像之前那般，这封信说不定就被截下了。
“我知道了，你忙去吧。”方曦文打开信封，“完事了来我房间一趟。”
“好的...嗯？？”小蝶的脸微微红起来，退了半步：“做、做什么，现在可是白天！”
“我要去参加曲水文会，要你帮我化妆啊...等等，”他把信纸折起来，逗趣道：“特别强调白天不行，意思就是晚上可以？那好，今晚你悄悄过来——”“不听不听！”
小蝶匆匆跑出几步，跟着又返回来端起木盆子，气鼓鼓瞪他一眼。
~~
寄信人是崔家的幕僚。
他自称祖籍在神都，言辞之间倒看不出对杨党有多大意见，信中只是说仰慕方公子的风采，希望曲水文会过后能结交一二。
‘崔家啊...要么是骑墙的，要么是杨天休丢出来的探子。但无论如何，既然都摆出了作对的态度，那还是得去。’
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方曦文鼓了鼓双颊。
“别乱动，”小蝶轻轻敲了他一下，“等下重来一遍，公子又要怨我了。”
“说的什么话，我何时怨你了？”
“到时肯定会的。”
只能说，这姑娘的手艺确实挺厉害，很快就能明白他提的要求，并做出个八九分像的效果。
又能主内又会照顾人还聪明...如果圣女大人在普通一点的环境长大，估计就是这副模样吧。
“笃笃笃。”
“请进。”听到门响，方曦文头也不回，“二姐，有什么事？”
“昨天的案子没结，还要我跟你去一趟吗？”厉慕幽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身白衣。
“不用了，一帮老东西还在扯皮呢。”说着，他忽然笑了一下，“突然想到还好带的是二姐，如果换成方清筱，她估计就已经把杨天休给砍了，当场血溅五步。”
“她就是这样的。”厉慕幽也笑。
跟着，她也凑到铜镜边上，露了半张脸：“你们现在做什么？”
“给公子化妆，把他弄得丑一些，免得他再去曲水文会上招蜂引蝶...呸呸呸，”小蝶专心做着事，转头看了她一眼，“对了，公子的两个姐姐还真像呢。”
“不过气质截然不同，要认的话其实很好认，对吧二姐？”
厉慕幽道：“嗯，其实我要扮她也挺难的，方清筱好像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整天那副神气的鬼样子...说真的，她的师姐妹怎么受得了啊？”
“对吧？那种人居然还是剑宗的大师姐！有句话叫‘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方清筱永远是在不认识的人眼里，才是最漂亮的....”
“扑哧，公子好大的怨念诶。”
“你试试跟她沟通就知道了，完全听不懂人话一样，一天天我行我素——”
似乎对这种家人之间的抱怨很兴趣，小蝶听得乐开了花，化妆也在几串笑声里结束。
~~
天光正亮，十余架马车驶出了城。
草长莺飞，宝马香车。从掀开的车帘一角望进去，案上是金铸的蟾蜍吐珠，脚边是雕花镂空的香炉，身旁是香肩裸露的美人。
公子们像是发情期的孔雀一般，大肆展示着家中的财力，似乎这样就能挣来旁人的青睐...事实上也确实可以。
人群中，方曦文骑着小母马纤离混迹其中。
这文会一行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上家中的黑白双煞——其实杨天休那句话就是在激他，他便做出一副中计的蠢样。
除了他之外，前方还有几位女郎也骑在马上，动作有模有样，显得颇为飒爽。
为首的女子长相甜美，一副笑不露齿的文静模样。其人似乎长袖善舞，与谁都能聊上几句，身边簇拥着许多男男女女。
虽然不认识，但方曦文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她。
“哟，看上人家了？”
有欠揍的声音响起，云屹川一路策马来到他身侧，笑道。
毕竟收了人家这么多情报，方曦文也没再甩脸色，朝前努了努嘴：“那是谁？”
“宋家千金宋沁啊，这你都不认识？
她可是世子们联姻的第一人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据说她的歌喉婉转如黄鹂出谷，连圣人都亲口夸赞过。
不过人家现在已经许给了杨家杨敬，你就别想了。”
虽然给他介绍，但云屹川还是习惯性泼了一桶冷水。
而经他这么一提醒，方曦文想起好像确实在定军见过她：主要是王凝竹认识，有几次提及与宋沁不太对付。
想想也正常，那常年在军阵里冲阵厮杀的王姑娘，要与这闺阁千金有什么共同话题，实在太难为她了。
“有什么好想的？我已经有婚约了。”
方曦文瞥了他一眼，策马走得快了一些。
~~
时至正午，一行人抵达了文会的举办地点。一条清澈的河流边上。
在这里，有着几个早已架好的台子，宴席也摆了开来，十分奢华。
比较特殊的是，在宴席之间，还穿梭着许多被削去一半的竹筒，里面引了流水，有许多酒杯在面上漂流，首尾相接成一个圆。
‘明明有高低地势差，是怎么循环起来的？’
出于好奇，方曦文凑前去看了看，发现竹筒底下刻着很精妙的阵法，能够把水从低往高搬运。
啪啪！
在众人的车驾各自停下后不久，台上便响起了拍手的声音。
凝目看去，一身华服的杨天休站在上面，发表讲话：“二皇子在宫中事务繁多，尚未抵达，文会暂且由我来主持...”
在说了些场面话后，报幕的人上去接了他的班，一曲曲歌舞便演了起来。
此地有三个台子，其中两个正对着宴席，所有人基本都能看到；
有一个则是藏在两个台子的后面，不像表演位，反倒是它上面的人在观察宾客一般，还有帘子拉起来。
在丝竹声中，台上的红衣美人开始舞剑，身轻似燕，飘然若仙，闪烁的剑光如花瓣般飘落，令人心神荡漾。
饶是见惯了绝色的他，也得承认这实在是高水准...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一曲歌舞完毕。
跟着，各领风骚的文坛士子便开始赋诗，大声吟诵起来。而只要能打动美人，她就会下台给吟诵者敬酒，完事眼神还各种欲语还休，含羞带怯，最后悄悄留下个口信。
如此，就让下方的人争得无比激烈，若非有人镇压，恐怕没多久就要升级为肢体冲突了。
‘这不就是真人秀？’方曦文突然反应过来。
从流水上取了杯酒拿着，他随处闲逛起来。
二皇子没来，他又与文会上大部分人不对付，如今只能自娱自乐：按理说没人给他敬酒该是有些尴尬，但方曦文脸皮够厚。
行走之间，他与宋沁对上视线，后者对周围的人浅浅一笑，跟着莲步轻移着走了过来。
“方公子。”
“有事？”他退了半步。
见状，宋沁脸上表情微微一僵，微笑道：“无事，只是奴家与二娘相交甚笃，如今见到她的未来夫君，不禁有些好奇。”
“是吗？我没怎么听凝竹提过。”
宋沁的表情更差了一点，“二娘心思豪放，不与你说这些也正常。我听说二位在王府相处过一段时间，她应该没给公子添麻烦吧？”
“怎么会，倒是我一直在受她照顾，”方曦文笑了一下，“凝竹又温柔又大方，她太过优秀，我经常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什么？”
宋沁心想他在说什么。那个满脑子杀人和练枪的王凝竹...温柔？
“啊，我看到个熟人，先告辞了。”方曦文没再理她，直接转身走了。
~~
“姑娘年龄正芳华，才情样貌两俱佳。声音婉转若天籁，容颜俏丽胜娇花。”
“好！宋公子这首诗写得真好，实在是文采斐然呀！”
人群之中，宋残星正在大声念诗，下面则有一帮人负责吹捧；台上的美人都已把琵琶给收起，正要下来。
突然，一道不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什么好！”
他怒而看去，发现一位锦衣公子分开人群而来。
又是方行云那张恶心该死的臭脸！
“对仗都对不整齐，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捧臭脚？”方曦文的眼神扫过那帮人，“你们是没读过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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