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你说什么？”
“这种打油诗也能吹，是不是他放个屁你们都要说成香的？”
闻言，宋残星的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捏紧了拳头，想说什么，却见后者竖起食指中指，比了个手势。
二？
两具尸体？！
“你、你他妈的...”
支支吾吾许久，宋残星竟然大袖一拂，耻辱离去，留下那帮追随者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嘘！上次他被三公子当街扇了一巴掌，这仇到现在还没报回去，看来是真怕了...”
在讨论声中，那美人从台上下来，手中拿着杯酒，眼神妩媚地凑了上来，“既如此，这杯酒便该敬方公子。”
“嗯？”
我成曹贼了？
“只不过...”美人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往下一划，轻笑道：“公子也该送我两句诗才是。”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说完，方曦文把酒一饮而尽，跟着堂而皇之搂住美人，朝着一旁的树林里走去。
他知道有人在看。
~~
“您，是要野合吗？”美人咬着下唇，声音诱人，“还望公子怜惜...”
“别了吧，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方曦文推开了她。
“公子纳了奴家便是，要什么名声呢？”
这可是方府的嫡子...能看到美人已两眼放光，都准备解下束带了。
“真别了，我家里有母老虎，纳不得啊，”方曦文掏出一锭银子交到她手上，“这钱你拿着，赎身也好怎样都行，我包管宋残星以后不敢招惹你。”
美人惊了。
她看着青年那清澈的眼神，短暂接触间温热的手，还有掌心残留余温的银子...
忽然，她的眸子变得湿润，眼眶红了一圈，“公子，何必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又是赠诗又是赎身，莫非连奴家的心也想要？”
“...不是，我只是想恶心宋残星而已。”
闻言，美人的表情僵在脸上。
“扑哧。”
不知从哪里响起了女子的轻笑声，宛如天籁，声音中婉转有之缥缈有之，比刚刚台上的高明不知多少。
“谁在那里？”方曦文皱起眉头，跟着看向女子，见她反应后一愣：“你听不到吗？”
“什么？”美人一副无辜的样子。
这声音好像只有他能听到。
方曦文刚想着走出几步，袖子却被一拉。
“公子，这就要走了？来都来了，何不试试奴家的唇舌功夫，许多恩客都赞不绝口呢。”
“别别别...”
这可把他吓坏了，赶紧运起身法溜走，远远就听到杨天休的声音，谈话的内容还颇让人在意。
宴席之上，有几人正在大谈特谈国事。
第345章 我说台辅高见
或许是某种不可抗拒的定律一般的东西，只要在场的男人数量大于等于二，话题就总会被带向政治。
但有些不同的是，眼前这帮世家子的身份特殊，的确可以间接影响国策的施行，乃至政局变化。
“听说小台辅打算在江州修一座渡口？”有书生引出话题。他的声音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面，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杨天休点头道：“不错，正准备让家父上奏内阁。”
“此举好啊！”
有人接过话头，侃侃而谈：“江州水路虽多，但一年之中有数月都处于汛期，水灾频发，明明才修了几座新堤，不到一年便被毁去半数，许多货物的送达都遭了影响。”
“是了。偏偏江州还是周转之地，影响的可是整个天南一带。但在有了渡口之后，便不再依赖这些水路运输，水灾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了。”
“是啊是啊，刘兄高见！”一旁的人群中，有人开始附和，话语中充满了赞许。
“小台辅当真是忧国忧民，想不到远在神都，却也惦记着那般远的百姓...”几位读书人鼓起掌来，杨天休便微微点头，目光却扫向了他处。
一转头，他发现方家、云家的两位公子已靠了过来，当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道：“曦文，屹川，你们觉得此举如何？”
书生们便齐刷刷地看过来。他们并不蠢，知道杨天休是要这两人当众表态了。
在这等场合，国策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如何：附和与反对都找得到一百条理由。
“如何？私以为实在是妙计安天下。”方曦文点头。
“原来三公子也这般有眼光...”“要是小台辅想当反贼的话，没有比这更好的国策了。”
“你说什么？！”席间当即有人暴喝出声。
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似乎被这大帽子吓了一跳。
然而，杨天休却伸手虚按了一下，脸上依然保持着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如先听听方公子怎么说。”
“嗯，看来小台辅暂时还不想反啊，”方曦文环视一圈，讥道：“说此举好的，你们里面有人去过江州吗？”
“在下老家祖籍就在江州，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那只能说你数典忘祖了。”
骂了一句，方曦文续道：“江州有四五成的老百姓是船民、漕工、纤夫、脚夫，就靠着家门口的一条河刨饭吃。
你们把渡口修了，货物都不走水路，他们以后吃什么？”
“他们可以转而到渡口上去谋生计...”
“谋个屁！”方曦文毫不客气地打断，冷笑：“谁不知道杨氏商会要的就是渡口？往来行商，想上船先交一笔钱，走到半路再被劫下一笔，做这些的不都是你杨家？
难道这肥差轮得到老百姓来做？！”
“...继续。”四周有嘈杂的交谈声响起，而杨天休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他已经确定了，方曦文摆明就是冲着杨党来的，要抢在他之前拿下那帮正在摇摆的世家。
真是找死。
“这渡口修好之后，不到来年就要有人因为没钱进账而饿死。但实际上，灾情的爆发并不会拖那么晚。”
方曦文环顾一圈，将众人的反应收尽眼底，伸手一指：“在你们渡口修没两三天的时候，江州的百姓就得罢工闹事，拿命去砸、去妨碍你们的工程，不这样他们就没有活路。”
一番话下来，怒气冲冲的人群居然安静了不少。
虽然他讲话难听，但意外还挺有道理的...不会三公子真有治理一方的眼光吧？
众人心思各异，而杨天休转头看向另一人，道：“屹川兄如何，也是这般作想？”
“我是觉得老百姓不至于那么激进，但方公子说的情况也确有可能。”
“哈哈哈，你们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三公子更是眼光长远。”
只见杨天休抚掌而笑，转而看向方曦文，“只是俗话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渡口之事，或可秘密建造，又或者先许诺他们提高工钱，安抚的办法是要多少有多少，只是辛苦江州太守而已。”
“对，”他点头，“那你们的渡口或许真修得完。但问题还是，再过个一两年百姓吃什么？”
“可以从别州调粮嘛。”
“年年都调？别州的百姓愿意看江州人不干活吃白饭？”
“好吧，那就当他们会反。”
像是拗不过一般，杨天休点了头，转而一笑：“江州一乱，难道不是好事？”
“...什么？”
“江州到陇川那一带，有个很亲漕工船民的帮派，诸位都有所了解吧？”
云屹川颔首道：“对，大江帮。他们如今已截下许多漕运生意，算是在祸乱一方。”
“不错，要是那帮愚民要反，肯定会投靠他们，而大江帮也难以拒绝这等亡命之徒...”
随着杨天休的语尾慢慢拉长，整个文会的声音都仿佛骤然远去，周围有那么一瞬的死寂——
“到时，直接把它们给全剿了就是。”
咚！
像是一记重锤砸下，众人皆是有些色变。
方曦文的脸上没了表情。他反应过来，这国策就是杨天休故意的。
后者之所以在神都搅风搅雨，为的就是统合世家门阀：而要把这么多方整合到一起，各家的利益诉求都不一样，自然矛盾重重。
这时跳出一个江州的动乱，直接可以把内部矛盾转化到外部，各世家一起出人剿匪，该拿的拿、该抢的抢、该分的分...不仅利益巨大，目标的正当性也无可指摘。
大江帮垄断漕运，还带着老百姓造反，那朝廷派人来剿也很合理吧？
别说这帮派本身积累的财富就足够多，将他们杀掉之后，还能让江州的势力重新洗牌，各世家就可以分这块蛋糕。
在有了这么一次合作后，他们还会还会对联盟有所抵触吗？
‘恐怕杨天休的目标，还不止江州...’
沉默之间，云屹川出声质问道：“按小台辅的意思，是要把那些百姓给硬生生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出兵剿匪？”
“这是必要的牺牲。由于朝廷神威不至地方，大晋的乱象已持续了很久，现在是该终结的时候了。”杨天休亦是表情严肃。
“说得好听，不还是为了利益？用逼反一地百姓的方法，来除掉国之弊病，当真是天才之举，”方曦文冷笑，“还好小台辅只是‘小’台辅。”
“方行云，你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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