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慢走不送。”
说完，云无心自顾自地摆了张古筝在桌上，纤手拂过，美妙的音符从她指尖滑落下来。
见她这样，方曦文也没再多说，听了一会便起身走了。
在快要走出中庭的时候，她突然开口：“既然你不想学茶礼，那下次你再来，便让屹川接待吧。我最近也有些事情。”
闻言，他的脚在空中顿了一会，这才踏出门槛，“好，你忙你的。”
~~
圣人赐婚，公主出嫁，一等一的大事情。
城内起了类似婚期将近的传言，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重视起来。
各种卖纸人、花圈、纸钱的殡葬相关店铺通通关门，仿佛避讳似的；而小摊上的各式喜糖倒卖得红火，有些闲钱的老百姓买了不少，想着回去也沾沾圣人的喜气。
而由于这缘故，最近想揭露杨天休做过的恶行也有了难度，方曦文派出去的人大多都碰了壁。
毕竟那可是圣人钦点的驸马。说他不好，岂不是给宫里泼脏水吗？
午时三刻，衙门。
“公子，我们办不下去了，”一身红服的孔昱才苦着张脸，“每次都有宫里的老太监来阻挠，武功又高，我们不敢惹，就只能躲。
结果这躲了又显得心虚，说出去人家不信了。”
“好吧，难为你们了，那这段时间就不要搞了。”
把几叠处理完的公文丢到桌面，方曦文一指面前的椅子，“坐那吧，有件事跟你商量。”
“是。”
“直说了吧，我想让你接柳卓的位置，你意下如何？”
“这、这怎么行？”孔昱才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点，“小的没读过多少书，也就是识点字的样子，这样怎么能给人断案呢？”
“我看你对晋律挺熟的啊。”
“因为平时抓人要用，不能无缘无故把人押走。唉公子，我真不行的...”
正当二人商谈之际，门突然被敲响了。
“请进。”
有位捕快推门而入，将一封信放到了他桌上，“方大人，这是一个门外小童交给属下的，说是要转交给您。”
“行，你下去吧。”
拆开封蜡，方曦文从里面拿出三张字条，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
‘杨天休会在婚宴上杀人。’
‘他在宫中修行时，能与天子剑进行沟通，或许能分出一缕剑气藏在体内。’
‘江州太守有危险。’
看完，他把纸条尽数撕掉，从位置上起了身，朝孔昱才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我有事先走。”
“是，公子。”
~~
直接一路回到方府，他去了内宅的一处厢房。
推开门，稍暗的屋内只点了一盏灯，一身黑袍的厉慕幽跪坐在地，赤着的足底露在袍子外。
她面前的案几上摆着许多纸张，看着很乱，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潦草。
这段时日，她干的就是以往影侍的工作：作为方曦文在神都的超规格耳目，她收集完各种情报，再加上云屹川按时递来的消息，统一整理过后再送到他手里。
由于是杀手的必修课，厉慕幽的工作效率奇高，递上来的信件那叫一个简洁明了，还附上了自己的注解。
“二姐。”
他走过去，厉慕幽便停下动作，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于是方曦文挨着她坐下。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不会，我很开心，”她转头，脸上露出浅笑，“这件事我能完全胜过方清筱，越做越有劲呢。”
“哈，好吧。”
与她靠在一起，闻到她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方曦文的心情略有些微妙起来。
不久之前，他在浴池的时候遭受了“突然袭击”后，二人的关系就开始变味了。
‘只要握刀的人是你。’
然而厉慕幽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对他做了这样那样的事。
这是不是说，她对自己该有男女之情？又或者，还是因为想跟方清筱较劲，所以才做出了那种事？
“曦文，”厉慕幽轻摇了他一下，眉毛弯弯，“虽然二姐想这么一直靠下去，但你是来办正事的吧？”
“呃，对的。”
厉慕幽伸手从最底下抽出一张纸，却没递来，反而在他面前轻晃了几下，笑道：“是不是，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不是，二姐你把东西给我。”
“骗人，明明当时差一点就叫出来了，”说着，女子慢慢凑到他的耳边，“要是以后还能忍住，二姐就继续‘帮’你。”
“拿来！”
方曦文一把抢过信封，满脸愤然：“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快把我温柔的慕幽姐姐还回来！”
“二姐就在这里哦~”
其实很早之前，厉慕幽就有点小腹黑，但那时候太自卑，怕好不容易找到的家再把她抛弃，所以才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到得现在——
“我发现方清筱那种动不动对练的做法，其实也不错。毕竟曦文心肠软又很好欺负。”
“你再说我生气了啊！”
“好吧好吧，”厉慕幽总算说起正事，又从底下抽出张纸，“这里是你要我查的，有关霸刀的行迹。
他一路高调，查起来还算简单。”
而之所以会让她去查，是因为婚宴将近，要是到时王文轩到不了场，那他的计划就很难执行下去。
两人几乎同时出发，一个坐渡船，一个徒步，结果他到神都足足有一个多月了，王文轩居然还在来的路上。
“一路过来连挑了几个红教的据点，在周山刀试三大人魔，并将他们尽数斩杀，提着酒壶扬长而去，洒下半街月光...这家伙也太潇洒了。”
看着王文轩的斐然战绩，他说不羡慕自是假的。
可惜风流浪剑已经是个死人，往后的名声就只会一降再降了。
“他这是在找玄关之证，浩然正气对修行者的心性要求极高，”说着，厉慕幽又翻出一张纸，“还有一点，霸刀的途径之处，与江州太守上京的路线有些相近，这两人可能会遇上。”
闻言，方曦文当即一怔，想起了字条上的内容。
在不久之前，内阁以弥补国库亏空为由，就已将在江州修一座渡口的提案通过。
只是，内阁的公文刚刚送到时，太守胡楚仁便拒不执行，先是遣散工匠，后是联名上奏，最后被宫内一道命令召其上京。
据说胡楚仁手上有数百人签过字的血书，此行是打算直接面圣，把血书给呈上去。
“难怪说江州太守有危险...”他明白过来。
如果这血书真的被呈到宫里，事情成了是圣人逼着底下民众造反。
那内阁的提案大概率会被直接否决，那么杨天休试图激起民变、逼良为匪的算盘就彻底泡汤。
杨党，绝不会放胡楚仁入京。
“这字条的意思，是想让我去保护他...为什么？”
神都有那么多外景高手，凭什么偏偏交到他手上。就因为曲水文会上那番话？
等等，还有个变数——
想通关窍之后，他一把拉起厉慕幽，“二姐，帮我个忙！”
“杀谁？”
“我们这次是去救人，你且听我慢慢说。”
~~
据神都数百里地，一队士兵在官道行军，中间护送着一辆朴素马车，个个都神情紧绷、如临大敌的模样。
马车里坐着的，是他们的青天大老爷胡太守，此去神都，是为江州几十万百姓来争一条活路。
可以预见的是，这一路绝不会好走。
突然，面前骤然掀起一阵扬尘，黄沙之中隐隐有个策马飞奔的汉子，迅猛地朝众人冲来。
“敌袭！！”
在甲胄清脆的碰撞声中，后方的士兵弯弓搭箭，弓弦声急切地响了起来。
嗖嗖嗖！
“王家王文轩，求见江州太守！”
明亮的刀光劈开黄沙，漫天的箭矢都被一斩而下，跟着一股浩大、中正的气息升腾而起，众人皆是心有所感。
“霸刀？！”
军阵中不乏有人认出对方的身份，当即大喝出声：“停下，别靠过来！”
闻言，王文轩当即横刀立马，对众人一拱手，声音洪亮道：“晚辈王文轩，求见胡大人！”
不久，马车里传出有些苍老的声音：“都把刀放下，让他过来。”
“可，大人...”“听不见我说话吗！”
“是！”
很快众人让开一条道路，王文轩便快速通过，来到车前下了马。
帘子掀开，露出一位身材矮小的老者。
他头发花白稀疏，脸上长了许多斑纹，但眼睛却炯炯有神，一见到他便露出笑容，“是忠衡家的小子吧？都长这么大了。来，走近些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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