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厉慕幽道：“现银暂时还放在曦文你那个小院里，这些要怎么处理？”
“按理说，这些都要充进国库的，不过我觉着以高家的德性，这笔钱肯定还是得用到宫里，”方曦文摇头，“我有空去找一趟胡太守吧，把这些钱给他送去，也算交还给江州百姓了。”
“我知道了。”
见余下两位都一副淡然的样子，小蝶忍不住“诶”了一声，惊讶道：“这可是十万两哦？公子既然说能给胡太守，那自己留下也可以的吧？”
“毕竟牵扯太多，上司那边不愿意我深查，估计有拿这笔钱来堵我嘴的想法吧。”
“对啊！公子居然说不要就不要，我觉得你们该夸夸他才对。”
“好乖好乖。”方清筱抱了上来，摸了摸他的头，后者一脸嫌弃。
“小蝶还听说，本来六扇门的人都要出动来捉大姐了，结果被公子一个人堵在了衙门里，骂得他们原地解散。”
“哈哈哈，那倒没这么夸张啦。”
“听说那个姓罗的银章背后有人，行事很跋扈的，想不到公子连他都能治呢。”
“诶，背后有人啊...”
思忖了一会，方曦文听见虚空突然响了一声，弹了道消息出来。
~~
陇川，星宫，天璇殿。
【圣女一米八：事情我都知道了。】
【一家之主：那就好，我这边已经抄掉刘希望的家了，往下查应该还能扯些同党出来。】
【圣女一米八：自己小心。还有，我命令你给我换个名。】
结果这句话发出许久，对面却是已读不回。
“选择性失明是吧，这姓方的混蛋...”
把笔往桌上一搁，再弹指灭了角落的暖炉，江星楚拿起大氅披上，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如今已接近年末，神都那边因为有连绵山脉隔断冷风，所以气温还不算太低，但陇川这边却已开始下雪了。
只见圣女大人穿着狐皮大氅，身材娇小，一深一浅，倒真像一只在雪地行走的小狐狸。
她一个人出了山谷，下到镇里。
路过一个布行，有女人拿着家里新织的布来卖，一眼看去针脚缝得很紧实，但布行老板却直摇头。
“这个长度，给你十二贯吧。”
“可这买来织的布都要十贯了，您看看...”
“唉，都快过年了，没人来买布，放一个月前还能给十六贯。”
见二人都为难，江星楚便过去把布买了，叠到一起随手拿着。
那妇人对她千恩万谢的，说是有这些钱就能去置办年货，买两斤胡椒、腊肉什么的。
“哈，我也真是傻了。买这布做什么？”江星楚看着女人的背影走掉，暗自摇了摇头。
自己以前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到底是被年节的气氛裹挟，还是被某人影响了？
思忖间，不远处有小孩子追着铁环从巷口跑过，在半路被男人提溜了衣领，丢进屋里了。
她从屋前经过，瞥见里面有几个小童围成一圈，拿着一小盆花生在吃。
朝着掌心哈了口气，江星楚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羡慕。
现今回头想想，大概江寒舟早就心怀不轨，从小对她这个女儿都是不管不顾；每逢过节的时候，他不会在家，总是忙着去送礼贿赂星宫的高层，以方便未来挖墙脚。
虽然结果是星宫七星没有一个被挖走，但手下还是跑了不少人，加上各种产业的丢失，也算元气大伤。
“过年啊...”
她知道这种事情注定跟自己没有缘分，在街头孤零零地站了一会，便径自回殿内处理事情了。
从热闹的外头回来，明亮堂皇的宫殿里显得有些空旷了。
有身材高挑的星女帮她取下大氅，温了碗姜汤摆到桌上，引着她落了座。
跟着，从袖子里拿出几封信摆上来，“少主，兴平那边有几个好消息。”
闻言，她看了林画芷一眼，没急着去接，道：“画芷，你有多久没回过老家了？”
“三年了。父母那边有兄弟照顾，我只要寄钱回去就好，”林画芷的桃花眼微弯，“要是让她们知道我没有嫁人，反而在外抛头露面，恐怕连家门都不让我进了。”
“是吗...”
她知道，林画芷家里还算是书香门第，父亲据说是个官，家风十分严厉。
“再说回去也与他们生疏了，还不如在这陪着少主。”
“说得我好像很稀罕你似的。”
“不稀罕不稀罕。”
见她轻笑，江星楚便撇了撇嘴，把信件拆开看了，当即眼前一亮。
“怎么？”
“你也看看。”
于是林画芷便凑上前来，眼睛上下一扫，脸上也有些惊讶，“大江帮这是自乱阵脚了？明明争端未歇，却突然派了几艘船北上，这是要争什么？
少主，此事恐怕有诈，说不定会杀个回马枪。”
“你不知道，”江星楚勾起唇角，把信往桌上一丢，双手交握，“刘来水在神都给人杀了。哦，他现在改名叫什么刘希望，还当上官了。”
“都逃得这般远，还有谁能杀他？”
“你猜。”
见她不答，林画芷便打量着看去：只见圣女大人抿着小嘴，明明神色欢喜，却又是一副不甚在乎的样子，只有那双星眸璨璨，映着炉内几缕火光。
跟了她这么多年，林画芷知道这表情只会对一个人出现，当即笑道：“哎呀，该不会是方曦文吧？”
“什么叫该不会？”
“毕竟有的人天天嚷着‘这混蛋，要用的时候见不到’‘又在招惹女子’云云，我还以为少主已经厌烦他了。”
“我、我才没有...”“哦，那就是很想很想他啊？”
“我呸，本小姐看你是要反了！”
江星楚抓起桌上的笔就要砸，女子便轻巧地闪到角落，指了指桌上的信件，“既然如此，少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要不要，给他们一刀？”
说着，林画芷在自己的脖颈上抹了一下，眼神微冷。
“我有分寸，”江星楚似是有些意动，提笔在信件上批了几行，又抬头道：“不过得先处理完魔道这边的事情。之前那份提案，合欢宗那些小骚蹄子是怎么回复的？”
“被拒绝了。那边派来谈话的只是个外门长老，言语之间也很轻佻，还问少主说‘风流浪剑的滋味如何’，很有些怨气。”林画芷道。
“一群妖女。好在姓方的‘死’在了定军，不然...哼，”江星楚也不意外，“她们是觉得一来‘魔师’如今行踪不定，我们还不够资格牵这个头；
二来，则是背靠星月秘境，想着出了什么事也能躲进去，殊不知人家就是冲着秘境去的。”
“既然这样，还要不要谈？”
“一群短视之辈，不用管了。画芷，你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现在就走？”
“先、先备着吧，我又不着急。”
第362章 江州缘由
“阿嚏！”
走在街上，方曦文突然打了个喷嚏，有些惊疑不定地内视了一阵，却发现身体毫无异常。
“奇怪，是之前划船的时候染了风寒么...”
“嘿，说不定是有人在惦记公子呢，”身后的孔昱才笑了声，跟着伸手往旁边一引，“与胡大人约好的地方就在这儿，公子请吧，属下在外头守着。”
“麻烦了。”
上到二楼雅间，方曦文敲了敲门，里面便传来一声浑厚的“请进”。
推门而入，上首坐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桌上没有饭菜，只有壶冒着白气的清茶。
老者身边环坐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兵，各自眼神扫来，都带着顾久居战场之上的煞气，似是想试试他的成色。
快步上前，他拱手一礼，“晚辈方曦文，见过胡先生。”
“好后生，快坐，”胡楚仁笑着握过他的手，跟着朝旁低声呵斥道：“还不把你们的把戏收起来！”
“是！”兵卒皆是肃容。
寒暄几句后，方曦文在下首落了座。
“在来之前，我听过许多有关你的事。文轩提过，流言有之，所以他们才会怀疑你，”胡楚仁扫了眼手下的兵，笑道：“但如今真见了你，以老夫几十年识人的经验，确信你绝不是会作恶的人。”
“多谢前辈。”
说着，方曦文翻出几本账册放到桌上，但后者却是摇了摇手，道：“老夫知你今天来见我，是为了那十万两白银的事。不过在这之前，可否听老夫啰嗦一段？”
“前辈请说。”
“这些钱财，是你抄刘来水家抄出来的，而他则原是大江帮的一个堂主。关于大江帮，朝廷众人大多都觉得他们祸乱江州、陇川两地，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其实有些偏颇。”
“此话怎讲？”
胡楚仁轻抚长须，叹道：“只以我治下的江州来说，当地大多民风彪悍，朝廷天远，州府软弱，拉帮结派、以武犯禁的事情几乎成了传统。
更早之前，江州互相厮杀的情况比现在更甚。那时候别说经商，就是运兵的船从我们那经过，辎重都要被劫去一部分。”
“竟乱成这样？”方曦文有些惊讶。
他以前不是没去过江州，当时蒋家的事还东拉西扯出一个血衣教来，闹得沸沸扬扬，但没想到这竟是“惯例”。
只见胡楚仁拿起账册，翻动之间神色复杂道：“直到有天才横空出世，吞并、整合了江州的大小帮派，才算是为乱象画上一个句点。
可惜，大江帮踩着星宫跳得太高，朝廷没能及时遏制，如今却又成了一地之患。”
翻来覆去，不过是从乱变得没那么乱罢了。说是不“及时”，也不过是高家一向不作为的注定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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