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女子生得明艳大方，身上没什么装饰，只在腰间别着把剑，一双眸子显得凌厉；见她走进，守门的狱卒纷纷行礼，领头的则解释道：
“大小姐，该上的刑我们都上了，他仍是什么都不愿说。”
闻言，女剑客轻轻颔首，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道：“带我去。”
画面跟随着她移动，很快抵达了某间牢房。
见到里面的场景，女剑客毫无所动，但旁观的方清筱瞳孔骤然一缩，心脏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里面是个被穿了琵琶骨，像牲畜一般栓在栅栏边上的人。
他浑身浴血，衣服破破烂烂，四肢都软软地垂在地上，只有望过来的眸子依旧显得清澈。
哪怕样貌有些区别，但光靠那一双眼睛，她就能肯定那就是方曦文。
...怎么回事？
第393章 我爱着你
踏、踏、踏。
脚步声轻轻响在地牢的走廊上，女剑客一路面无表情，挥退了狱卒，径自站到了栅栏前与他对视。
看着他，准确来说是看着他那眼底的一丛光彩，寒声道：
“邪魔，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我弟弟的神魂去了哪里，你到底又有何居心！”
画面流转间，这声音也清晰地传进方清筱耳中，让她再度心中一惊。
...在那边的世界里，曦文没有通过验魂。
这是什么意思？
她很想看看旁边方曦文的表情，可惜这是在记忆里，便只能继续旁观下去：
面对这严厉的质问，青年从血泊里抬起头，“你好像很着急。”
“.....”代替回答，剑锋无言地抵上他的脖颈。
见状，青年反而自己往上扬起了头，笑道：“来，杀了我，刚好结束这滑稽的闹剧。我也是受够了。”
剑锋没有动作。
“怎么，对弟弟的身体下不去手？”
“还是说，你根本就无所谓？”
青年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低而清晰：
“在我被验明正身的时候，你并没有表现得多惊讶，只是面无表情地让人把我带走。”
“说明你看中的是验魂这道程序，而非结果。”
“起初发现这点的时候我有些不解，但在被你们折磨的这段时间，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或许对你来说，家人大概只是类似符号的东西，只需要他们存在即可，至于结果是谁并不重要——”
闻言，女剑客抓住他的衣领，冷声打断，“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说错了？你的弟弟是谁都没关系，但偏偏又不能是‘别人’，因为这违背了世俗的既定观念，毕竟旁人是绝对没办法认同夺舍者的，里面的芯都不一样。”
“但你其实是无所谓的吧？”
“装出一副很在乎的样子，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人？”
像是在打量她的神色，青年转动着眸子，跟着轻声笑道：“确实是挺像的，毕竟都把我折磨成这样了，当然会显得你很生气。”
画面里，女剑客没有多言，只是冷着脸招来狱卒给他上刑，似是毫不在乎；但作为旁观者的方清筱，知道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对的。
彼时的她修行剑宗心法还没太久，但已经有了失去感情的征兆，所以确实是不在乎。
虽然不在乎旁人，但她又对被道同化有所抵触、还没下决心，对成为掌教那种毫无情绪的“剑人”感到害怕，所以才有了这种近乎病态的举动：
明明对此事无所谓，却要不断折磨夺舍弟弟的恶魔，通过这件事让自己显得很在乎。
这就是说，他身上那一道一道深深的伤口，会成为她仍是人类的最佳证明。
所以女剑客不会杀他，也不需要从他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只需要他仍凄惨地活在世上...仅此而已。
“呕。”
很快就想通了这些，哪怕没有实体，方清筱也感到一种强烈的反胃，几乎要干呕出来。
画面里的她自私、丑陋、半桶水，却依旧显得高高在上。
而或许是那番话起了效果，往后女剑客没再折磨他，又过了几天，云家来人把这夺舍者从牢中提了出去。
“他的神魂很有意思，我想研究一下。”
那是个蒙着脸，声线很好听的女子。
她与方家进行了交易，似乎花上了很大的代价，将这位夺舍的邪魔给“买”走了。
~~
画面转换。
仍是高处旁观的“视角”，但场景换到了室外。
这是一条残破的长街，四处都是气劲炸开的痕迹，砖碎瓦飞，一片狼藉，放眼望去周围都是类似的景象。
天色阴沉，苍幕下滚滚的乌云翻涌着，降下瓢泼大雨。
当当当当当！
有兵刃清脆的交击声响起，雨幕之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错而过，有浓郁的天地之力从她们身上扩散开来。
两位外景，灭天绝地大法对蜀山剑经。
前者阴毒暴虐，后者凌厉超绝，几乎小半座城镇都被这交手的余波摧毁，方圆数里间生机不存。
作为旁观者，都不必看清那黑袍人的脸，方清筱都知道那是谁。
画面中，有剑影刀光一道道飞掠而出，用的都是取人性命的招式；她先是疑惑，跟着恍然，最后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里，已经不会有方曦文出来调解了。
曾经，她和厉慕幽都是互相的道劫，注定有一场生死搏杀：
若是她获胜，则心法完满，往后人剑合一，大道自成；若是厉慕幽获胜，便能彻底断绝人欲，灭天绝地大法得证圆满。
本来两条都是杀亲证道的路子，结果偏是被某人搅合，让她们都走岔了路。
一念及此，方清筱又睁开眼睛，看向画面之中的图景：
只见这场大战打了足足有小半日，彼此间皆是法相残破，身体千疮百孔，最后真气枯竭，只能演变成白刃战。
几十合过后，那白衣剑客的招式更胜一筹，挣扎着抬手挡下分水刺，随后剑尖跟上，一剑
贯穿了她的心脏。
雨停了。
有微弱的剑气喷吐而出，将黑衣女子的心口炸开一个大洞。
后者顿时就没了力气，却仍挣扎着往前倒去，用力握住了死敌的手腕，抬起头，嘴巴张合着喊了一声——
“...姐姐。”
有泥水混合着血污冲刷而下，她的嘴唇渐渐发紫，眼底神采如烛火般熄灭下来，很快就只剩了一具冰凉的空壳。
‘她刚刚、叫了我什么？’
心中像是要有一种悸动破土而出，那是被遗忘的记忆。
“啪、啪、啪！”
正当剑客抱着她的尸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而不知所措时，有清脆的鼓掌声响了起来。
循声看去，有一身血衣如墨的男人坐在房檐上，姿态随意，正笑眯眯地看过来：
“精彩，太精彩了。不枉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来看，就是死也值回票价了呀。”
见到此人，剑客顿时如临大敌，长剑出鞘。
然而，男人丝毫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笑着伸手指了指她怀里的尸体，道：“你知道自己杀的人是谁吗？”
“灭天门的少...”“是你的亲妹妹。”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是你那从小就被家人舍弃，在魔道中像狗一样摸爬滚打，从没享过一天福的妹妹。”
“直到死前，她都在期盼着你能把她认出来。”
“只可惜她料不到，你早早就把自己练成了剑人，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何况是她呢？哈哈哈哈哈！”
啪！
一方铜镜随着笑声落下，低头看去，剑客看见了自己那同样布满血污的脸，与怀中的女子几乎有八分相像。
出剑、出剑、出剑...剑客总算想起自己有一个妹妹，那本是她修行的理由。
如今，却被她亲手杀死，尸首都要凉透了。
“你早就知道？”
她死死地看着从檐上跳下，走到面前的男人，眼中有极恐怖的杀意在翻涌。
“何止，这块地方还是我替她找的，包括你的行踪也是。毕竟同为魔道中人，互帮互助嘛。”
“你——！！”
“诶，少装出这副样子，”男人竖起手指，朝她轻轻摇了摇，笑道：“如今你的心法已经趋于圆满，别说生气，连多余的情绪都不会有。”
“还是说，你想把妹妹的死也怪到我头上？”
“我是无所谓，能成为你这种怪物的执念，可是我的荣幸啊。”
明明杀她易如反掌，但男人却没有出手，只是俯下身子，从女刺客的尸体上取出了一样东西。
“弑天锋，也是时候还给我了。”
把一柄漆黑的匕首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后，男人自顾自地走开了。
就在身影即将消失在巷口时，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嘶”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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