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灯笼的光慢慢照了过来,定在门口。
栅栏外站着个女子,一身利落的红衣,身形高挑,站姿笔直,手上提着个篮子。
只见她拍了拍衣摆,屈起修长的双腿蹲下,膝盖挤压到了胸前的柔软,却不显妩媚,反而显出些憨态来。
从篮子里取出食盒,王凝竹轻声道:
“卤牛肉,我想你会喜欢吃就带来了,现在还有点热。”
“我不会做,是在樊楼那儿买的现成的,篮子也是从小蝶那借的。”
“忘了给你带筷子,我又往回跑了一趟。”
见半天没个反应,她抬头看去,只见方曦文把被靠在墙上,脑袋微微扬起,眼神显得空洞无物。
王凝竹吓了一大跳,当即“哐哐哐”地摇起栅栏,“曦文?曦文!你怎么——”
还没叫两声,他立刻举手投降,嗖地溜到前面,道:“嘘,你小声点!”
见他生龙活虎的,王凝竹松了口气,眉尖挑起,有些生气地加重语气,“你刚刚那样是做什么?”
“...我是想装作不认识你,”他看了看王凝竹,无奈地叹气,“所有人都忙着撇清关系,你这是来干嘛呢?”
“都说了,有什么事我与你一起担。”
瞪了他一眼,王凝竹那薄薄的唇瓣抿了起来,闹着别扭,“明明那天回方府的时候都愿意带着我,现在又变卦了。”
“那时候不一样,你现在过来,文轩他们...”“这你不用担心。”
捋了下鬓发,她不无得意地扬起头道:“我现在已经被逐出家门了,不会牵连到他们。”
“什么?”
“依着晋律,已经出嫁的女子便不再算本家的人,有什么罪也扯不到父兄身上。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与他们断了关系。”
见她说得轻松,方曦文人都傻了,顿了顿才道:“所以,这些天你就忙这个事?”
“对,不然我早来了。”
用清水洗了洗,王凝竹把筷子递给他,“现在我已经是随着夫家了,你想撇下我是万万不能的。”
说着,她忽地眨了眨眼,低低笑道:“哪怕就只有你一个人。”
见状,方曦文忽地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关于身份的事,那天他在方府就告诉了王凝竹,这姑娘是在知情的前提下,却仍然做出了眼下的决定。
戴罪之身,茕茕孑立,却还是坚定地要嫁给他...想来,倒不是王姑娘用这个证明什么,而是怕他一个人觉得孤独,所以才这么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凝竹,谢谢。”
“嗯这样就对了。想听到这话可真不容易,非得把你逼到这份上,”王凝竹凤目微弯,又伸手把食盒打开,大大方方地笑道:“不用谢。”
盒子里装着好些牛肉,如今还散着热气,浓郁的香味在地牢里显得突兀。
夹起一块肉尝了尝,方曦文差点没嚼就吞下去了——他下狱这么久来第一次吃热的东西——大概是杨党的人给他穿了小鞋,一日三餐吃的跟猪也没啥区别。
虽然心里不甚在意,但身体却很难抵抗这热乎乎的美食
见他吃得飞快,王凝竹虽然高兴,但更多有些心疼,忍不住道:“曦文,你还得在这里呆多久?”
“快了。这肉你也尝尝?”
“我可以出去吃,再说就一双筷子。”
“你嫌我?”他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用筷子夹着肉伸出栅栏,“明明我刚刚很感动的,现在就...”
“唔。”
张嘴含住筷子,王凝竹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含糊道:“到底什么时候,给个准信。”
“大概就今明两天。”
“好吧,我信你。”
隔着栅栏,拉着手说了会话后,王凝竹便离开了。
又一日,走过来一个虎背熊腰的狱卒,将门上那锈迹斑斑的锁给下掉了。
~~
踏、踏、踏。
方曦文被带着走出了地牢,得以重新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先去沐浴更衣,时去宫门前谒见圣人,在那之前姑且先下了你的刑具。”
说着,狱卒解开了他身上的锁链,将他赶到了地牢旁一处狭小的房间。
里面的东西很是简陋,地上污水横流,发着股臭味,角落则摆着个顶上开裂的木桶,门也根本关不起来,有一半都是坏的。
有一身布衣随意地搭在木桶上。
见状,方曦文踱了几步,瞥了眼桶里的水,“至少是干净的。”
看到如此情形,他没觉得侮辱,反而心里有点好笑。
在关着他的那么多天里,杨党本来可以有很多方式来折磨他,但如今实施的也就是限制人身自由、给些猪食饭菜,以及眼下这种阴阳怪气似的折辱。
可以说是不痛不痒。
所以他还有些纳闷,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该不会是怕了他,所以才选择少做少错?
‘亏我还觉得自己挺人畜无害的。’
如此想着,他便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跟着换上那身干净的布衣,跟着狱卒进了宫。
~~
金銮殿外站着两排官员。
今天的天气极好,天空澄澈干净,只有几片云曳在上面,懒懒的样子。
阳光照在道路两旁,落到百官身上,让那红袍紫袍、还有上面飞的禽走兽,一个个都显得很打眼,不好直视。
而这些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着的大臣们,如今也在候着一个人,各自都低着头,偶尔有些交相私语。
寝宫,晋元帝正安坐榻上,听着面前台辅的奏对:
“在地牢的几日里,来探望过方行云的人不过寥寥。”
“里面没有一个方家的人,交往较密的也就王家嫡女,与他有婚约在身的那个。”
一抬手,打断了杨明岳要再说的动作,圣人问道:“王家没有退婚?”
“回陛下,他们只是将王凝竹逐出了家门。您也知道,王家家风一向严厉,既然夫家出了这档子事,自是不能让她再呆。”
“爱卿,依你看,这是成全还是断腕啊?”
“王家乃是我大晋封疆之臣,微臣...不敢妄加揣测。”
稍稍抬了抬眼皮,晋元帝并未对他这上眼药的话有何表示,只轻轻摆了摆手。杨明岳便继续往下说:
“至于在地牢的表现...”
“此子心性上佳,对送去的恶劣饭菜并无抱怨,每一次还都吃得干干净净。”
“从未与狱卒起过冲突,即便对方言语恶劣;无事就在角落打坐,每天则都会在墙上刻下一笔计数,没有丝毫的焦躁之感。”
“期间王家嫡女给他送过一次饭,二人相交甚密。”
轻轻敲打着塌沿,晋元帝睁开眼睛,道:“你们收了他的芥子环?”
“并未,也没有封他的穴,但据狱卒汇报,方行云举手投足都如普通人一般,并无有过任何神异。”
听到这回答,晋元帝沉默了一会,才似叹似赞地笑了一声,“返璞归真。你说,这天人境界在江湖该极排得上号吧?”
“回陛下,若真如犬子所说,”杨明岳跪在地上,顿了顿才道:“若真是如此,那当今的人榜第一该是此人。”
人榜榜首,年轻一代中开窍期的至强者!
不过方曦文本人就算知道也不会高兴,毕竟比他厉害的都证了外景,自动下榜,哪怕赢了剩下的人也没什么成就感。
“很不错。”
如此说了一声,晋元帝缓缓起身,旁边的两位宫女则赶忙来扶,台辅杨明岳则弯腰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出了寝宫。
宫外起了辆龙辇,车身嵌着金银玉器,宝石珍珠,显得奢华至极;
而随行的老太监却还不住告罪,用力地在自己脸上扇着耳光,说了有匹烈风马的血统不纯,冲撞了圣人。
略略掀起帘子,晋元帝笑了声,宽慰道:“只是去见见朕的臣子,不必如此正式。”
“是,陛下恭检仁恕,奴婢罪该万死!”
“好了好了。”
龙辇起架,台辅杨明岳跟宣旨太监落后几步,慢慢地走,如此到得宫门前时,御座已经摆好了。
圣人端坐其上,两侧的百官皆跪伏在地,杨明岳遂加入其中。
而那老太监则走到了百官之前,吊着嗓子喊了声议事。
请假条
气温一低老毛病又犯了,电脑前坐半天没思路,抽抽搭搭的。
请假一天,顺便理理大纲。
第396章 御前对峙
于百官,于众臣而言,今天的朝会极不寻常。
圣人很少有在殿外议事的前例,而如今为的是什么事,众人都心知肚明。
乐成侯宋闻璟跪在前列,眼神暗暗一巡,便见到了两位稀客:定军太守王忠衡、司天监监正云闻道。
前者一身长袍直裤,腰间挂着圣人御赐的符节,脸庞刚毅,五官深邃;后者一身乾坤道袍,袖以黑为底,须发全白,此时正闭着眼睛。
这两位能站着行礼,衣着在红紫相间的百官中亦显得格格不入。
等了有一阵子,御座上的晋元帝才稍一抬手,说了声众爱卿平身,百官这才站了起来。
新年年初,自是先是六部堂官各自禀告,按惯例陈奏些开支用度,如去年的账目、今年的预算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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