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放、放过——”
啪！
没有再给杨天休求饶的机会，他猛一用力，便将这外景元神给捏了个粉碎，化作光点散落在空中。
“我还是喜欢你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最后来上一出求饶可就把前面全毁了。”
那种临死决然的样子还是挺有气度的，方曦文还有点欣赏，于是就帮他体面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拍了拍手，却仍未把法相给收起来，而是神念扫过秘境中两具死透了的尸体后，冷眼看向天幕的边界。
毫无疑问，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场御前决斗都是他的胜利。
在将杨天休的元神毁灭之后，如今存活者有且只有他一人；
无论这阵法是触发式的，还是人为操纵的，此刻都该到了解除的时候，可十几息都过去了，
如今还是迟迟没有变化。
‘负责“擂台”主要搭建的是皇室，司天监与神机门都只是执行者，后者顶多能把阵法留个后门来投影天幕，想解除是做不到的...’
思忖了一会，方曦文心中有数，便操纵着法相飞到身边，对着边界吐气开声喝道：
“杨天休、罗文龙已死，这场御前决斗是我赢下了！”
话音未落，透明的边界外又多出条条繁复的阵纹，在空中骤然凝实，最终化作一个巨大的碗形反扣了下来。
决斗结束后，非但没有解除阵法，还多加一层把他关在了更里面！
~~
一时惊变，城墙上观战的百官们已不知自己是第几次震惊了。
其实自罗文龙一死，秘境内的战斗就不会有多少悬念：哪怕小台辅再是后手惊人，最后结局也只有被两位外景碾过去的份。
差别只在于，方三郎要如何杀他而已。
在听到方三郎说这段时间搅动的风雨都只是‘杀你的理由’时，百官中不屑有之、不信有之、震惊也有之，但总体反应都不怎么大。
在他们看来，方曦文大概是得了什么癔症，才时而精明又时而疯疯癫癫的，对他的话没必要去理解，要真能明白自己就离疯不远了——
为了一个村姑闹上御前？开什么玩笑，必然是有所图谋！
而在杨天休指出他有篡国之心时，百官这才惊骇莫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发现一切都变得合理。
跟着各自撩起衣袍，离方天宇离得远远的，像是怕诛九族的时候顺便诛到自己。
然而圣人对这些话却不以为意，甚至微微点了点头，只说了声“可惜”。
是挺可惜的，以杨天休那番话，高家就已经很有理由保下他了，但最终还是没有多余的动作。直到天幕中一亮一暗，方三郎将杨天休的元神彻底捏碎过后，众人这才莫名地松了口气，总算不用担心后者又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了。
“...这场御前决斗是我赢下了！”
最后，青年那朗朗的嗓音响彻天幕内外，所有人都以为要放这疯子出来时，沈练却从城墙上飞了出去，在擂台上空停了下来。
跟着，他探手入袖，从里面拿出一只方方正正，面上盘龙的玉玺，轻轻举天往下一盖。
吼！
只见玉玺爆发出强烈的神光，有足足九条人道真龙咆哮而出，鳞爪清晰眸光灵动，一出现便朝着秘境所在的地方落了下去。
这些真龙蜷曲身子，盘着将秘境层层叠叠给封了起来，鳞片上现出无数深奥无比的符号。
与此同时，神都之内又飞出一道金色的长虹，在尾巴拖曳出无数道剑影，转瞬便到了秘境之上，就这么静静地浮在那里，显出恐怖的压迫感。
而后剑影幻化做山川草木、飞禽走兽、日月星辰，气象万千而久久不散。
神兵·天子剑！
明明御前决斗都结束了，为何又出现这等变故？
皇室出动两件神兵意欲何为？
‘到底怎么回事？！’
所幸，方天宇在城墙上听完杨天休那些话后，察觉到不对，便一直注意着沈练，在后者飞身而出的瞬间，他也脚步一踏，身形如炮弹般冲了出去。
脚尖爆开一层层气浪，不断加速，哪怕心中惊疑不定，他也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是什么。
从袖中取出血牌，方天宇将神念探入，同时运转功法，身后骤然烧起一道浓烈的血焰——他要用这血牌，把方曦文从秘境里抢出来！
“宣平侯，停手！！”
见他一路跟来，沈练脸上本就有些不悦；
见他此刻试图拉人，当即又举起手中的九龙玺，怒而威胁道：“再不停手，休怪老夫不留情面！”
封印已经落下，九龙玺已可以分神出来做进攻用了。
沈练是半步法身，本身修为在大宗师里也算厉害的，如今加上神兵，一击下去方天宇就是不死也要成废人。
可后者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身后血焰越烧越烈，仿佛一道鲜红色的血箭，与擂台的距离越来越短！
直觉告诉方天宇，若是此刻什么都不做，他必将永远失去这个儿子。
永远！
“好、好、好！”
连说了三声，沈练朝城头上看了一眼，那位最得圣心的掌印太监转向这边，打了个隐秘的手势，意思是生擒就好。
然而，他仍是将九龙玺高高举起，身后法相凸显而出！
第403章 还不出手？！
六扇门总捕沈练并非一开始就是皇室的人，他是半路出家，年轻时也曾在江湖之中摸爬滚打，但后来生了些变故，这才归了高家，一路混到了如此高位。
也正因此，沈练的道基早早就已定了下来，往后也没改修高家的人道功法，而是纯阳道一条路走到了黑。
一边催动着九龙玺，一边在背后现出如大日初生的意象，眼见就要一掌落下时，他却发现方天宇身上的血焰跳了一下，跟着慢慢的...熄灭。
本以为是识时务者的选择，然而侯爷的脸上却充满了错愕、怀疑以及不可置信的意味。
眼下大概是这硬汉此生露出过最复杂的神情：瞳孔微缩，冷峻的脸型整个垮下来，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呆愣，时而往手上的血牌看上一眼，时而又朝着擂台投去目光。
站在风中，侯爷的束发散落下来，像秋天干枯的树叶，显出一种凌乱。
忽然，他猛一用力捏碎了血牌。
那些碎成无数小块的玉刺破皮肤，深入掌心，方曦文的血与他的血都混在一起，沿着手指慢慢往下滴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那一日青年在被六扇门的人带走时，曾拍过他的肩膀，眼神露出一种惭愧与不忍，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头、再也没与他说过一句话。
——原来是这样？
“都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见他不再挣扎，沈练便和颜悦色地落到身旁，一边分心操纵着九龙玺，一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天宇眼神有些空洞地望过去。
“...你在做什么？”
“宣平侯一会就知道了，”沈练脸上笑呵呵的，“方家虽是新晋世家，底蕴稍浅，如今却培养出了三郎这等天才，莫说是往后，就是在如今也算大功一件了。”
言下之意，圣人似乎不打算追究方曦文的罪，反而要重用他。
然而，方天宇又如何不明白皇室的算盘，当即愤怒地抓住他的衣领，质问道：“你们想对曦文做什么？！”
“三郎可是未来的驸马爷，我怎会去为难他呢？不过送他一程而已。”
说着，沈练拂袖一挥，作为战斗地盘的秘境便被直接隐去。
跟着他手成爪型，虚握一摄，方曦文与两具尸首就被凭空拉了出来，落到地上，被周围足足九条的人道真龙镇压着。
这些人道真龙每一条的气息强度都与人族宗师相近，互相纠缠咬合，将他死死地困在里面，正上方龙头汇聚的地方，则有神兵天子剑漂浮着。
在方曦文刚出了秘境，天空中便有乌云聚拢，雷霆大作，浓烈的天地之威扩散开来。
见状，方天宇心中沉了下来。
这是前者在得到玄关之证后，本该早就到来的天劫。
不知皇室用了什么手段，明明秘境能联通天地，却仿佛又有什么遮掩似的，直到出了秘境才招来这天道异象。
本来，这是内天地足够完善、与外天地足够契合，二者共鸣程度极高之下，才会引发的现象。
在天劫之中，玄雷、阴火这些自然伟力会洗涤、改造修行者的身体，让他们的肉身与神魂更加强韧，俗称天地洗礼。
这本是件好事，但问题在于，在渡劫时眉心祖窍是必然打开，要用以架天地之桥的；同时修行者还要抵抗天劫之力，无法做出像样的防御，几乎是无防备的状态——
而高家要抓的就是这时机。
由于方曦文修的是人道功法，作为同源的顶点存在，天子剑要是在他渡劫的时候突然偷袭，在他神魂中种下些禁制、枷锁之类，成功率几乎是百分百的。
‘你会入赘，世代都给高家当狗！’当初杨天休的话就是这意思。
这御前决斗的阵法一开始就是被这样设计的。
有人知道方曦文会在战斗时证道外景，所以用了天衍之术替他遮掩天劫，直到战斗结束、将他拉出秘境时才会到来。
这时他已筋疲力尽，再动用两件神兵一封，又有沈练这半步法身坐镇大局，留给方曦文的选择就只有要么被天劫劈死，要么被天子剑种下禁制、被高家收下当狗。
‘...他想借神都的人道之力证外景，最后一样万万不可。’
‘他会失败？’
‘不，方曦文一定会成功，但最后的结果会让他生不如死。’
轰隆！
雷霆落下，照亮一大片天空，只见那一袭布衣的青年被镇在九条真龙之下，头顶是乌云密布、四周环伺的玄雷劫，雷劫之下是象征至高皇权的天子剑。
他站在那里，举剑四顾，身形被周围衬得渺小至极，仿佛是一粒找不到方向的蝼蚁。
远远的望见这景象，方天宇心中所有质问、愤怒的想法都收了回去，瞬间踏步升空，袖袍被风压吹得紧贴手臂，一拳便朝天子剑猛砸了过去！
轰！
只见方天宇身后半片天空都被染成了金色，那是他卸掉天子剑的反震之力，同时后者的剑尖也被生生砸偏了几分。
见状，侯爷哼笑了声，当即就要开启宗师领域，甩出第二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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