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廿一
正如骑士长所言,它的力量正朝着一个陌生的方向退化。
羸弱、渺小、仿佛蝼蚁。
致使这副躯壳非但不是助力,反倒成了动弹不得的累赘。
死亡在迫近。
仇宿是蛊惑,它本没有思想、没有生命,只是降临于人,故而不存在死亡。
因此,(诺艾尔七首先)是她令自己,⒏其次才鷗是仇宿师,是那硫汇聚代爸代仇<宿记弃忆V的|黄金蠕I虫。
作为自我,她头一次感觉到死亡阴云带来的恐怖。
“虚张声势!”
黄金蠕虫的头颅破开,一尊体态完美的女人半身破颅而出,她长在黄金蠕虫的头顶,肋下是无数细长锋利的触刃。
那本书收回了所有权能,眼前的骑士长力量已经退化到凡人的层次。她不过区区凡人!便是沦落到同样的地步,凡人的生命又如何与不死不灭的黄金蠕虫相提并论?!
“我想你还没有这样杀过人,对过去的你来说,那总是很轻易、很轻巧,仿佛生命真的犹如草芥,所以我会以实践告诉你一条真理……”
克拉拉抽出被腐蚀的手臂,糜烂的血肉黏连骨头,已无法再用。她用完好的左手抽出挂在腿侧的弯刀,好似角斗笼中的奴隶,直面不可抗衡的野兽——
“宰割血肉,并非你想象中那般轻易。”
第一卷:梦想家 : 67.你就是她
弧月隐去、血色退潮,无数金红蠕虫凋亡,只剩一层层薄皮残壳证明着过往痕迹。
盘曲的黄金蠕虫只剩一具了无生息的巨大骨架,其眉心脱胎而出的女子半身瘦骨嶙峋、身披数百刀创,空余下毫无血色的苍白。
克拉拉合上【时间札记】,她的伤口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结痂,高骑士的神佑一朝破除,想要再凭自身恢复过来须以年计算。即便权能在缓慢回归身躯,但这也只是避免她因过多失血死亡。
“它死了吗?”
维持结界、对黄金蠕虫施以桎梏的高骑士们面面相觑。
在黄金蠕虫以真身干涉整座山谷时,就连米内斯和斯坦因也觉得此次任务要就此作罢。
非但因为黄金蠕虫展现的邪术过于棘手,还因为,它继承了高骑士的传承。
不知蠕虫是如何持有高骑士的神佑,总之,一尊高骑士加身的蠕虫巨兽,就算将山谷中的军队全部调来,也无法将其彻底击杀。
且它又裠是二蛊惑⊙人心八的邪务祟玲,寻常>军士能揪否抵御氵精鹨神上的揪冲'击还_要两说。
结果这样的邪祟,却被克拉拉以朴实的姿态,一刀一刀劈得血流殆尽。
同样退为凡胎,黄金蠕虫显然有着更强韧生命和肉体,即便克拉拉的意志和技巧胜过一筹,凡人想要战胜巨兽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收刀回鞘的克拉拉不悲不喜,她只是审视着黄金蠕虫的尸体。
庞大的骨架千手千足,扭曲而丑陋的刚毛上爬满眼瞳一般的红斑。旁人仅是注视,便感到心神烦躁,仿佛有一团无名怒火等着发泄,将所有憎恨、厌恶的情绪倾吐而出。
“不,它还没有彻底消亡。”
克拉拉浓眉紧蹙,心神沉凝,精神浮上海面,观望根源之海的苍茫壮景,以及与之交叠的物质世界。
现实和梦宿互相映射,不同道途的秘修,将基于各自领域诞生不同灵觉,以察知那些隐秘的事物。
塔修不似灵修那般能看到完整的灵魂,但克拉拉还是觉察出,属于诺艾尔的灵魂并未随着肉身的凋亡魂归梦宿。
凡人的灵魂会在死亡后迅速溃散,只有少数会留下徘徊的执念,又有更少数执念因为诅咒而形成恶灵。
相较于秘修,凡人灵魂苍白得好似一张糯米纸,只用水一浸,人生便再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秘修灵魂理论上可以长存,只是由于梦宿的联系,他们在失去肉身锚点后将魂归梦宿,强制溶解于根源之海,迎接命定的虚无。
为了避免那一恐怖而黑暗的结局,秘修自然衍生出诸多应对之策。
要么似灵修一般,将灵魂纳于灵界,免受根源之海的侵蚀。要么似心修一般,追求不死不灭的肉身,无论怎么摧毁都能迅速复原,维护灵魂不散。彻底倒向梦宿神话,成为祂们的使仆和神民亦是选择。
而眼前的诺艾尔,克拉拉能察觉到,她的灵魂既无法脱离肉体而长存,又没有回归梦宿、化为世界的养分。
“没死,她逃了?”米内斯再次填装手炮,警惕地观察环境。
“不,她的这具身体是死了,可蠕虫并不单纯依附于某一躯壳,它们是蛊惑,只要蛊惑在处,就有复苏之机。”
斯坦因站出来,动用他多年来审查异端邪信的知识,做出一个合理的猜测。
“审查所在诸多历史记录中罗列出一百二十九种蛊惑,蛊惑无法被消灭,只能被隔离或预防。审查所对付过的大部分蠕虫,都是接触蕴含蛊惑之物深陷感染的杂鱼,不堪一击。真正棘手的,是那些被蛊惑附身的虫主,你可以将它们视作蛊惑具现的化身,行于人间的意志,每有一只虫主出现,往往会酝酿一场广泛的灾难。”
“这我可从未听说过。”米内斯摇了摇头。
“因为高骑士的职责是忠诚和杀人,不需要和地沟里的老鼠打交道,也不需要理解太复杂的事物。”斯坦因嗤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蛊惑藏在每个人的心中,而你无从判断它是否会成为蠕虫渗透的弱点,越是知晓,便与它越接近。与其费尽心思去考虑,不若变得纯粹……可纯粹何尝不是另一种蛊惑,对自我的曲解?”
“够了,审查长大人,直接说这条蠕虫。”克拉拉隐约感觉斯坦因要说什么不太忠诚的话,果断掐灭了这一话头。
“在三百年前太阳王朝的卷宗里,存在这样一种虫主,它们是寄生者,除了原有的躯壳外,也能在一部分傀儡身上留下虫卵,在必要的时候借之复活。”斯坦因叙说道,“只是这会存在一定风险,不到万不得已,虫主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为什么?”
“傀儡也是蠕虫,区别只在于谁坐在那个王位。而蠕虫若要返生,必然是原有躯壳遭受重创,它们将无比虚弱。这种状态下,若夺舍羸弱的躯壳,它的力量会折损到连学徒都能够应付的程度,可若夺舍强大的躯壳,更可能是那些躯壳的主人倒戈一击,意识占据主导,成为新的虫主。”
说到底,在蠕虫的世界,蛊惑更像是象征力量的权杖,同样在诱惑蠕虫们占有它、抢夺它。
君权强盛时,尚可以对臣子生杀予夺,可若在权势垂危的关头斩杀大臣,恐怕就得被问上一句“陛下何故造反”。
“因此,虫主寄生的每一具躯壳都会经过漫长的培养,在潜移默化中彻底掌控它们的心智,防止出现叛逆之举。”斯坦因继续分析道,“如果要找到这条蠕虫的虫卵,最好从诺艾尔·廷森时常接触的亲信查起。”
克拉拉立刻面色古怪。
斯坦因看出她的神情,问道:“骑士长阁下有线索了?”
“诺艾尔·廷森是训练新兵的教官。”
“那就从新兵查起,所有人隔离开来,搜灵检魂、剖皮开骨,很快就能出结果。”斯坦因淡然道,“我想以铁军的品性,是愿意做出一些微小牺牲的。”
克拉拉道:“最常接受她教导的,是皇女殿下。”
“……”
一时间,所有人面色各异、噤若寒蝉。
谁敢查皇女?谁能查皇女?
正如在座高骑士在几个钟头前还不认为蠕虫能蛊惑高骑士一样,正确的认知中,天龙人是尊贵的神皇血裔,完美无瑕,别说遭受蛊惑,就算是缺点,那也只能是高位者独树一帜的特点!
而身为天龙本龙的皇女,更不可能允许走狗质疑自己的权威!
皇女不可能是蠕虫,谁质疑谁死。
就算最后皇女真是蠕虫,他们也只敢假戏真做,小心翼翼侍奉着。
今天敢质疑皇女,明天是不是还要质疑皇帝啦?
“不可能是殿下,”斯坦因反应极快,连忙纠正,“正是殿下下令处决诺艾尔·廷森,说明她早有预料,必不可能遭蠕虫暗手。”
“对对对,审查长说得极是。”众人连连附和,不想再碰这个话题。
克拉拉旋即指示:“莱因哈特少校,你们将此地封印,继续驻扎,不要让这具尸体出现任何闪失。我现在就乘狮鹫返回云顶,无论如何,这事要尽快报告给皇女殿下。”
黄金蠕虫的尸体过于庞大,想要运回云顶并不现实。况且,即便是尸体,依旧蕴含诅咒,便是高骑士看了也会感到一阵烦躁,若是普通人接触,怕是得当场变成杀人狂魔。
……
云岭镜山。
这里已是步入云岭群山的边缘区域,再往前深入,除了那星罗棋布的城镇所连接的网状商路外,几乎就是蛮荒的黑暗森林。
山匪、强盗、异兽、邪魔,每天发生着可怖而残忍的争斗,然而,对于这里的一切,帝国完全处于听之任之的态度,根本无法对这些复杂的地区实施有效管理。
唯一有效的管理恐怕便是杀戮。杀得白骨露野,匹夫胆寒,再委任一些有声望的当地人担任领主、市长,确保每年能收到指定税额的金钱或物资即可。
交通闭塞、疆域广袤的情况下,若是有秘修控制一两个城镇的信徒进行修炼,那也是再正常不过。
因为暴雪和歉收,云岭山民已流失不知多少,皇女的车辇行在崎岖山路中时,甚至遭遇数伙新生的亡灵,不知是因死亡过剩自然形成、亦或感染了某种诅咒。
在铲除一群流民转化的活尸后,皇女车辇抵达了加西亚所说的山窟。
“殿下,前方发现地图未曾标记的溶洞。”
一名军士贴着车辇汇报,铁军的马队停在山道两侧,狮鹫和鹰隼在高空盘旋。
赫丝蒂娅下了马车,加西亚赶紧上前迎接:“殿下,这就是我与那位陌生女人遭遇的地方,她掌握着路易莎的研究成果,也是在她的帮助下,我才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进去峮看看。爸”赫丝⑶蒂娅邻点⑼头淋,同企时*吩镹咐道,⑸“另外疤,将加;西亚教授铐上,抱歉教授,委屈你一阵了。”
加西亚点头表示理解,同时苦笑:“殿下,我对帝国的忠诚日月可鉴,决不会设置什么坑害殿下的阴谋!”
“如此最好。”
“殿下,要不我带人进去查看就行了,之后再将消息带出来汇报给您。”一名少校毕恭毕敬地说。
“不必,且让我看看加西亚教授研究真理的地方。”赫丝蒂娅面无表情,等军士用秘法镣铐铐住加西亚时,她才蛾眉微蹙,“教授右手真是白得好看,如何保养的?”
“可能是实验环境的影响吧,殿下,我不知道,”加西亚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肤色洁白,丝毫不显老态,他伸出左手,麦色偏白的苍老皮肤显出一根根柔软的青筋,“啊,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着……”
伊雅娜若有所思,眼中忽然闪过惊诧,犹豫道:“殿下……”
“无妨,进去看看。”赫丝蒂娅开口,随后步入溶洞。
由加西亚做向导,数十名精锐铁军和哨隼侍卫前后,四名随军的奥法术士侦查着洞窟内的环境、感知可能潜藏的神秘力量。
清泉流响,不知从何而来的暗河水声潺潺,寒冷潮湿的阴风穿堂而过。
越往深处,道路便越规范整洁,能明显看到人工修凿的痕迹。渐渐的,路径两侧开始出现未点燃的火把,一面面壁凹中陈放着各类生物的标本,除了山林中的鸟兽外,还包括人类和邪祟。
“加西亚教授,你平常就在这个地方研究禁术?”赫丝蒂娅戏谑道,“这里距离云顶城怕是有五十公里,你每天不辞辛劳,真是老当益壮。”
“不,殿下,我不知道这里……”加西亚胆战心惊地说,他蓦然发现,自己对洞窟中的环境感到陌生又熟悉,于是急切解释,“我根本不记得洞中有过这些!我记得这里只是一个书房,里面藏着路易莎的手稿和藏书,我……”
“好了,先不要吵。”
赫丝蒂娅摆了摆手,她看到前方出现亮光,一座广阔的洞窟出现在道路深处。
“好冷。”克洛伊哈了口气,空气中立刻凝出白雾。
这宭溶洞里⑺的淋温疤度,邬竟泗然陆比外吧面/大雪漫企灌还要祁寒冷。
洞窟中并没有加西亚所描述的藏书,只有一具具棺材躺在壁龛中,数之不尽的油烛长明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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