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采田
毕竟，当初在京城之内，翁同是为数不多的支持他的重臣了。
“老臣不求皇上将来十倍百倍回报，只是有些话，不得不说。”翁同起身咳嗽两声：“若是皇上能听进几句，那便立即是让臣去死，也值了。”
见翁同言语之中隐隐约约透露出死谏的念头，光绪不得不正色以待。
“翁师傅但说无妨。”
“袁项城的国防军，确系为大清如今定国柱石。50日入关而定京城，袁项城其人也亲冒矢石，冒着南海舰队的炮击，率队攻破山海关，这些老臣都知道，做不得假。”
“那翁师傅眼下是？”
“皇上，我说句诛心之语。是，他是救了皇上，也救了大清。”翁同顿了顿，鼓足勇气说出心中的担忧：“可焉知其人不是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见光绪默不作声，翁同索性不再顾忌，继续说道：
“曾文正公当年灭了长毛，都自请裁撤湘军，还让亲弟弟的曾国荃开缺回籍。
如今这袁项城，可有半分表示？”
“不不会的，朕相信袁师傅。”光绪眼神中流露出那么一丝犹豫，但旋即就语气坚定的说道：“他当日能从京城中将我救出，岂有非分之心？
若他有那般想法，直接把我绑了交给当时的妖后，不是更好？”
见翁同不置可否，光绪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般，又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话，不知道是为了说服他，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说白了吧，翁师傅，大清国如今风雨飘摇，袁师傅便是想当个权臣，那朕也忍了，试问左宗棠去后，天下有谁能对洋人战而胜之？
唯有袁师傅一人而已。
他能护我大清江山永固，只要不谋反，便是让他当个权臣又如何？”
听到光绪说出可放任袁项城为权臣之语，翁同急得喷出了唾沫。
“皇上，慎言！臣臣并非不信任袁项城，只是，只是我大清自有国情在此，满洲天下岂能岂能操弄于汉人之手？”
“翁师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光绪也不生气：“这等满汉有别之言论，本不该由你这个汉人来说，可你自认为朕的师傅，不想让我这个徒儿走入歧途，才口出此言。”
“不过，翁师傅，你可知为何我从朝鲜归来之后，就如此信任袁师傅吗？”
“老臣不知。”
光绪仰头张望，思绪回到在仁川避难之时。
“朕在朝鲜时，并非整日枯坐无事，也看了许多西洋列强的立国故事。”
“朕这个大清，就好比德意志帝国，如今的德国皇帝也不是德意志正统出身，而是出自德意志东北蛮荒之地普鲁士，与我大清何其相似。
英国如今的王朝，也非本土出身，反而是出自德国的汉诺威王室。”
光绪说到这里，眼神放光。
“翁师傅，洋人那里蛮夷能当皇上，就连他国王室都能当本国国王。
可即便如此，洋人用人任官也不拘于出身与民族，选贤任能全凭本事，这才能以数千万人之小国，凌驾于大清之上。
如今我大清泱泱四万万人，朕又有什么理由去在意满汉之别，祖宗家训呢？”
“皇上！”翁同听到这话有些急了：“皇上贵为天子，本就是中华之主，绝非蛮夷，岂可自轻自贱？”
“翁师傅，我这不是自轻自贱，而是看得清楚。”光绪解接触了近代民族思想后，思想已然变化：“既为中华之主，便不分满汉，唯才是举，唯有如此才能重振大清国威。”
“皇上，此等西洋之言论，老臣不敢苟同。”翁同无奈的摇了摇头。
“翁师傅，空口说白话，谁也说服不了谁。”光绪露出白牙，笑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老臣，愿闻其详。”
“我在仁川时，看一份报纸上是这么写的。”光绪慢慢回想那段他记忆深刻的话。
“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夫视锻锡而察青黄,区冶不能以必剑；授车就驾,而观其末涂,则臧获不疑驽良.观容服,听辞言,仲尼不能以必士；试之官职,课其功伐,则庸人不疑于愚智。”
翁同饱读经书，自然知道这谁说的：“皇上，此乃韩非之言也。”
“是韩非子吗？我不清楚。”光绪把话题略过，继续说道：“但报纸下边的评论，我极为认同。”
“不知是何言论？”
“实践出真知！”光绪激动说道：“翁师傅，行与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就让我按这西洋法子，做个三五年，即便走不通，不是还有袁师傅呢吗？”光绪说道：“若是天下处处不服，那就让袁师傅再派大军去剿灭。”
光绪心中十分乐观，他觉得按照洋人的法子，不分满汉，能者上，庸者下，只要这样，大清必能重振！
可他完全不知道，民族主义这柄利剑一旦释放，那只有百万人口的满洲，顷刻间就会被数亿人口的汉人淹没的渣都不剩。
光绪，还是太冲动、太年轻了。
按他这样做法，或许能当好一个中国皇帝，但却当不好一个满洲皇帝。
可偏偏，他又是满洲人出身，他这样做，是背叛了整个统治阶级，汉人能做的事，不意味着满洲人能做。
他将保险寄托在袁项城身上，可他不知道，袁项城来自后世，接受不了一个帝制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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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题，今天跑了一天拍婚纱照。
现在还有最后一幕，估计要到晚上8-9点才能收工。
感觉今天晚上的是写不出来了，挪到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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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密谋暗云上
正午时分，翁同很快就从紫禁城西华门里边出来，出宫之后看不出喜怒，施施然坐上轿子就往京中宅院而去。
这下，西华门外盯梢焐7恽取si$雨n：的下人们坐蜡了。
原来与会官员回家后，皇上厉声诘问重臣的消息，就迅速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中层官员耳中。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子在重臣议事会上大发雷霆，就是要借着金丹道民变之事清理一波朝堂。
今日宫内的议事，尚且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就已经把一个蒙古亲王发配边疆了。
而明天就是每月例行的大朝会，眼看就是政潮在即，怕是一个站队不慎，头上顶戴就要落地。
所以，京中不少官员都想知道东暖阁内的单独君臣之对究竟说了什么，想要借此揣摩皇上心态，所以才派人在西华门外盯梢。
翁同虽然赞同变法，但在具体事务上向来是主张能缓则缓，常拿“治大国如烹小鲜”这话来劝说皇上。
故而，若是翁同面露忧色，那就说明皇上铁了心要速速推行变法。若是他满面春风，那就证明他说服了皇上，至少短时间内新法推行还是老样子。
谁知道翁同是个老狐狸，从面容上根本看不出来任何有用信息。
不过，宫里的消息，只要肯花钱，那始终是能知道个大概的。
一番银钱打点之后，上午东暖阁君臣奏对的内情自然是
自然还是不知道。
毕竟是君臣单独奏对，东暖阁里边又设有四张隔扇，就算有人贴着窗边在门口偷听，也听不到里面说了什么。
但好在银子开路，也不是毫无收获。
傍晚时分，宫内传出来的四五手消息就已经在京城传播，据守在东暖阁门口的小太监说，皇上亲自把翁大人送到门口，而且面色看起来不错。
翁大人临走前，皇上还扶着胳膊说了句：“那搜索=n：舅％8二*4三就多谢翁师傅信任。”
多谢翁师傅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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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原来是皇上把翁大人说服了！
要参与明日大朝会的官员知道这消息后，也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为何说伴君如伴虎，不还是君意难测吗。
皇上也是人，也吃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只要能揣摩清天子好恶，那投其所好便是了。
这也是封建王朝的一个弊端，那就是君主的确切意思，中层官员其实是很难了解的。
光绪明面上说要变法、革新，可事实上却只是上谕发的勤，真正做事，还是要靠手下这帮大臣。
因此，在翁同等人的有意拖延下，政治改革方面的政策并未迅速推开，只是在开办洋务方面，力度有所加大。
故而百官也很疑惑，皇上说要变法，说要唯才是举、不论满汉，是真的吗？
毕竟，指东打西这种钓鱼的事，可不是没有皇上干过。
康熙爷的例子可就在前面，选太子时说以嫡为先，就立了皇次子嫡长子胤i。
后来太子被废，又暗示百官想要立皇长子胤A为太子，大臣们于是表态支持胤A，谁知康熙后面又借故将胤A残忍，将其废为庶人。
胤A被废后，康熙又暗示八皇子仁爱，众臣们又纷纷表示支持八贝勒。
结果没想到康熙觉得自身地位受到威胁，又决定复立废太子为太子。
这来来回回一顿折腾，太子还是太子，皇子还是皇子，可支持立储的众大臣却倒了血霉。
太子妻族索额图一家，因为第一次废太子时反对康熙，被下令抄家，索额图被赐死，子孙也尽皆被杀或流放。
而支持皇长子、皇八子为储君的一众满汉大臣们也被锁拿的锁拿、夺官的夺官。
不在一局中的官员，很难真七正了解君六主的真实九思想，而如今一京内四百官不三想掺和变六法这趟浑水，也情有可原。
因为光绪回归京城后，只把军机处等高层人马换了一遭，还没有对朝廷内的中层官员进行过清理。
也就是说，现在京内六部九卿各个衙门的副使、少卿、少丞、给事中等人都没换，除去正常调动之外，绝大部分人还是慈禧掌权时的那一批。
为了能给皇上留下一个好印象，光绪回京之处，不少人官员都卯足了劲想要干把大的。
然而，后来的经翁同“润色”之后的圣旨，却多多少少让百官们拿不定主意。
好在这一次，有内部消息，只要能在明天的大朝会上站好队，不仅不能保住顶戴，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
有人倍受信任，就有人倍感冷落。
伯颜讷模祜在上午重臣议事会中被斥责的面上无光，回到僧王府之后便立即吩咐管家收拾行李。
“爷，干嘛这么着急回旗？”老管家不明所以：“这都快入冬了，关外正是苦寒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