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廿一
精灵口中的府库,主要指皇女金库和银行账户,收入源自洛林大公财务府的定期汇款,以及皇女名下的各类资产。
几千人的吃喝拉撒不是小数字,管理起来错综复杂,伊雅娜也没有做好这内务总管的把握。
“洛林银行不是你在监管吗?”赫丝蒂娅问。
虽然叫洛林银行,但开设不到半年,和洛林大公没有半毛钱关系,银行的主要管理者全是洛林家臣,经过一段时间的效忠,现在已经成为皇女的忠仆。
“是的,我不太熟悉这些业务,所以一直没有过深干预……是要从银行借一笔贷款吗?”伊雅娜想了想,觉得办法可行。而且银行是皇女的产业,拨款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没有那么麻烦,以后皇女宫邸的仆人就是总督府职员,由洛林银行派发薪水。”赫丝蒂娅摆了摆手。
现在洛林银行掌握着铸币权,全云岭的公务员都指着她的印钞机吃饭,还差一些皇女仆役不成?
“啊?这会不会有些,公、公、公器私用?”伊雅娜憋了半天,才将心里话吐露出来。
“错啦,我们这叫行善积德。”赫丝蒂娅道,“你想呀,那些下民有了薪水才能活下去,才能购买需要的商品,才能促进云岭工商业的发展,如此才能有更多下民找到赖以谋生的工作呀!本皇女接济天下的人事,又怎么能算私事呢?最多不过以公为公罢了。”
“嗯……”
伊雅娜不安地扭动肩膀。她搞不太懂,皇女是不是和虚寂道途的神话做了交易,居然能从空气中爆出无穷无尽的米。
印钞的知识她多少懂得一些。诸国以黄金、秘银铸币,这都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钱,即便发行纸钞,也必须根据黄金的储量和开采量发行,以确保纸币的价值。
滥发钞票,结果就像是帝国这样印出一堆废纸。
可皇女的弗郎非但没成为废纸,居然还扶摇直上、大有取代金盾的架势。如果不是虚寂道途的神话爆了金子,那就是创造道途的神话给了皇女什么聚宝盆、点金石,否则没道理能让一堆废纸风生水起。
“怎么?”赫丝蒂娅看向精灵。
“没什么……”伊雅娜没有问下去,将疑惑藏在心底。
“连我也要瞒着?”
赫丝蒂娅牵起精灵仆母的素手,后者没有抗拒,顺势倒进皇女怀中。
“我没有的……只是担心弗郎和克朗纸币一样的下场。”伊雅娜仰起天鹅般的秀颈,熟练索吻,唇香互换后,她才犹豫道,“赫蒂……你没有与邪神做什么交易吗?在洞窟里面对白玉时,你使用的也不是秩序权能。”
她用了更加亲昵的称谓,这一刻,二人间不再是主仆,而是知心的姐妹和眷侣。
“我以为什么呢。”赫丝蒂娅笑道,“记得母亲的遗物么?”
“那个匣子?”
“是,那里面藏着无上秘藏,”赫丝蒂娅挠了挠精灵的下巴,问道,“要我告诉你吗?”
“如果这样,还是不要告诉我了。”伊雅娜摇头,“那弗郎的事,也和秘藏有关吗?”
“那算得上什么秘藏,”赫丝蒂娅嗤笑道,“弗郎的价值,归根结底是它可以用来结算弗兰的领土罢了。我的傻瓜,你将弗兰的那些土地当成黄金不就是了?”
伊雅娜转念一想,顿时豁然开朗,放下心来:“殿下真是聪慧呢,我没想到还能用这样的方法……可我还是不明白,那些领土不是已经被买走了吗,按理说就不再是官方的‘黄金’,又怎么能用来印钱呢?”
“啊,谁知道呢,可能是弗兰人个个心地善良吧。”赫丝蒂娅打了个哈欠,没有再说下去,否则,精灵又要因为恶龙帮凶的事情抑郁一整晚了,她于是说道,“这是正常的商业规律,你不要多想,好的坏的都交给市场,你不是也不喜欢帝国的强势干预吗?”
“我没有的,殿下……”
“又在殿下,现在这里没有殿下,只有……”赫丝蒂娅拥着精灵,在耳根子吹着软绵绵的情话,“我喜欢你,你喜欢我。”
柔荑弄红提,剥葱亵玉渎。
精灵不明白,自幼生活在高墙之内,少年便接受军事教育的皇女,为何能如此媚人、如此诱丽呢?
她是见着皇女长大的,即便皇女叛逆跋扈,也是她眼睁睁看着发展。
“赫蒂,你知道的,我并不在乎,但是……”精灵忍不住问,“我是你的第几个女人?”
“白痴,你看着我长大,还有别的女人不成?”赫丝蒂娅叼住精灵耳朵,柔腻说道,“听好,你是赫丝蒂娅·洛林·赫伯乌斯的第一个女人,不准让我的小女仆吃醋,知道了吗?”
“嗯呢,殿下。”伊雅娜呢喃一声。
果然……
精灵只能将这归结于皇女天赋使然。既是天生人敬人畏的暴君,也是天生人爱人怜的女妖,每一句话都使她顺服、沉溺、不能自拔。
公主啊……
那个曾无比清晰的身影,如今在她记忆中愈加模糊了。
洛林公主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失踪那几年又是否真的去了神都,伊雅娜再没有探究的念想。
“赫蒂。”她在绯红媚念中仰起脸,柳腰挺直,迎合皇女姿态,银发姣颜占据全部视线。
真奇怪啊,洛林、赫伯乌斯,皆为尊贵的神皇血裔,皇女却没有那标志性的金发,反倒如雪一般素净、冷冽。
只是那双眸子,一如皇家龙瞳,烈若日光。
精灵捧起皇女的脸。
“嗯哼?”
“赫蒂,占有我……”
“还用你说。”
晚来风急。
第二卷:笼中鸟 : 96.晦秘之路
旭日初照,鱼市已繁忙起来,呛鼻鱼腥混杂着腐败内脏的气味,猫鼠四窜、蝇蚋飞动,没有来向和归处的求业者们聚集在码头,目光呆滞,等待着出海渔船的招募。
薇奥拉挎着鼓囊囊的腰包,在零零散散不怀好意的目光中穿过闹市,来到一座濒临海岸的石砌教堂。
教堂并不宏大,在海风的侵蚀下坑坑洼洼。趁是晴天,石头小路边的空地上晾晒着衣物,架子上还有一排排盐渍的咸鱼等待风干。
黑发少女抬起头,瞎了眼、弓腰驼背的老人撞响清晨钟声,厚重而高大的橡木门缓缓敞开,迎接晨祷的信徒。
教堂后是一座小型修院,正是薇奥拉此行的目的地。
【晦光修道院】,隐于闹市之中的秘修结社。
与其说这是一个有凝聚力的组织,不如称之为秘修学习会更为贴切,修道院中的成员通常是辉光信徒,但并不加入教会的体制,同时,结社成员分享交流道途上的心得,没有从属关系、来去自如,除了禁止滥用秘术、禁止招募门徒这样的共识,基本没有额外限制。
薇奥拉与修院的守门人点头致意,请克拉拉在门外稍后,独自步入院落。
晦光修道院远比一桥之隔的鱼市冷清,拢共不过十六七人,其中还有半数是无家可归的老迈凡人,远离喧嚣,终日与教堂的钟鸣为伴。
少女已来过好几次,对修院安详的环境格外喜欢,想着许多年后,和殿下在这般地方隐居偕老,会是一个完美的人生句号。
她敲响一扇朴实无华的红漆木门。
“请进。”门后是苍老而和蔼的声音。
薇奥拉推门而入,羊毛披肩、褐绿棉服、金丝边框眼镜的老妪放下手中书籍,眯着眼看向她。
“里兰小姐,请坐。”
“是,格温兰夫人。”
少女q走入房u间,一n座占贰地龄宽)敞、捌分伍区完⊙善的办(公室。九老妪和)艾山妮熘薇一般I伏在厚X重的书案中,丰富的藏书占满书架。
女人很苍老,但不像艾妮薇那样瘦骨嶙峋,她用簪子挽起鹤发,脸上多有富态,装束整洁,朴素但典雅,身材因年迈变得矮小。
格温兰转向少女,温和说道:“我在你的脸上看到了不该有的急躁,是最近被琐事困扰吗?”
“只是面对许多事时感到无力……”薇奥拉摇了摇头,“格温兰夫人,我想变得更加优秀。”
“但是,”格温兰强调道,“你所追寻的道路,或许并不足以实现你的愿想。”
“我不明白,夫人。”
“你认为,秘修的道途是什么?”
“是……秘修所奉行的理念,它指引我们升上梦宿高天,成为更加纯粹而伟大的存在。”薇奥拉引用了一本书上的话。
“我并不这么看。”格温兰微笑道。
“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它并非对与不对的计较,里兰小姐,这句话是否有意义,只在于它是否适合你。”格温兰道,“你需要将道途看作一种生活方式,它并不能决定你优秀与否,它只是将你摆放在你所应在的位置。”
“我……不是特别明白。”
“因为你还没有找到属于你的生活。你追随道途,只是稚子仿效成人,你以为他们能做到你所不能的事,他们便代表了伟大和正确。”格温兰耐心说道,“你最终会发现,你所模仿的生活并不适合自己,你只属于你……但是,许多修行者却倒在了这句话上,他们所行的路,究其一生,只是梦宿投下的幻象。”
“这……似乎与晦秘之路的准则不同。”
薇奥拉所了解的,是奉行藏之根源,通往辉灯的一条道路。这条道路被称作晦秘,也叫朔月。
追随者们是“灯”的记录者,在阴影、镜像和世人的回忆中游历,他们是与世隔绝的无形之人,从不站在显眼的位置。
因此从一开始,晦秘之路的秘修便不象征一个完整的个体。“辉灯”普照、方有回响,这条路上的绝大部分秘修都会崇信辉光,以此补完道路的基石。
薇奥拉自觉被皇女照耀,将皇女视作灯塔,唯有与皇女的人生交织,她的人生才能完整。
“道途的路径并不恒一,你所见的朔月,是无限辉光践行过的驰道。无数人仿效,最终才使之成为准则。”格温兰微微摇头,“我这么说,并非诱导你偏离这条已经被无数秘修实证的正轨,而是想要你知道,它仅仅是你所仿效的生活,而非一座丰碑。它并不纯粹、也不伟大、更不唯一。这样的生活不会为你带来声誉,毕竟,我们本就行于无光之中,不为世人所见。”
“我明白了,格温兰夫人,或许你是对的。”薇奥拉说道,“但是,我只希望能在任何时候抵住她的肩膀,与她正眼相视。”她露出柔婉而幸福的浅笑,“这或许是辉光予我的启示,要我成为她的影子,看顾她的领地与人民……我知道听上去有些可笑,但我正是为了那样的资格而努力。”
“那位皇女。”格温兰依旧维持着一贯的微笑,点了点头,“你真的决定了吗?要她来照耀你的阴影?”
“请引导我,格温兰夫人……老师。”
格温兰没有多言,她离开座椅,打开书架后面的密室,宛若漆黑月轮的十字圣龛静立着,只有月轮边缘散发出清冷的光,仿佛无尽秘藏中溢出的些微智慧。
“我研究辉光的秘藏,在那浩瀚无垠的黑暗里,神圣与堕落并未区别、残暴和悲悯司空见惯,但历史总将祂塑造为救主。”格温兰道,“我不信仰辉光,里兰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吗?”
“呃……为什么?”
“我不信仰辉光,但我依旧追随辉光,明灯之间亦有区别,正如你我眼中的历史存在不同。”格温兰微微摇头,“你希望成为神像的影子,可你又怎么断定,你坚信的神像,就是你所认为的模样?智慧道途的秘修们追寻真理,但我要说,真理从未真实存在,它总在你无法捉摸的幻象中飘动。”
“无论#如何陵,殿下梦本意(是好七的,”)薇笼奥覇拉呜小声地似说⒍,“(这正是{我存.在的意八义——)越是污起秽的V地方,I越需要I灯盏的照耀。”
“是你照她,还是她照你呢?”格温兰轻叹一声,转而说道,“仪式我已就绪,盘坐法阵中央,记住,朔月是真实的背影,无声的历史,你会在途中面临无穷无尽的思绪和回忆,许多冒失的初学者在这一过程中迷失自我,成为徘徊于秘藏的幽灵……如果赫丝蒂娅·洛林·赫伯乌斯不足以成为你的光,就尽快向辉光祈祷。”
……
梦宿无岁月,薇奥拉离开修道院时,天色已过傍晚。
克拉拉坐在教堂外的石墩上,望着夕阳沉入天际线,她已端坐了整整一日,中途有许多信徒投以异样的眼光,但在看清那身漆黑的铁军制服后,犹如躲避瘟神一样逃之夭夭。
这导致教堂一整天都没收到什么捐献,主持教堂的司祭只能用无奈的目光看了那厚重背影一眼,和修道院的老人们一并收拾衣物和鱼干,关上了那扇大门。
“克拉拉。”
听到背后的声音,骑士长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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