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皇女不死于帝国暴乱 第116章

作者:廿一

  赫丝蒂娅扭头道:“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么?放心啦,你留在鳄湾的那两只我会代为照看的,毕竟我还没从驯出过一只紫皮小狗呢。”

  阿芙拉瞳孔再次一缩,她朝赫丝蒂娅扑去,秀颈却被项圈锁着,只能匍匐在地,指心死死抠着柔软的土地,一点一点往前面挣:“你把她们怎么了,杂种,贱人,你把她们怎么了,我杀了你啊——”

  “果然还是幼崽养得熟些。”赫丝蒂娅摇摇头,就要消失在洞窟中。

  眼见希望的门扉就要关闭,阿芙拉纠结的矜持乍然纾解了,她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吼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把她们还给我!你、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到底有哪些人在针对你吗!你回来!赫丝蒂娅!洛林!赫伯乌斯!你给我回来!!”

  就在阿芙拉万念俱灰的刹那,却见那令人憎恶的天龙转过狡黠的笑脸,笑眯眯地说:“我就说嘛,哪真想饿肚子的小狗呢?”

  皇女将木盆端过去,捻起一瓣苹果:“吃吧。”

  一见到那副可恶的面貌,阿芙拉立刻反应过来:“你耍我!”

  对于暗精灵的应激,赫丝蒂娅没有丝毫驳斥,而是将其凌乱地鬓发捋到耳后,微笑道:“吃吗?”

  阿芙拉缩了缩身子,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恐惧感犹如触须一般缠绕着她的心脏,使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摆脱皇女的触摸。

  她张开口,任凭皇女将苹果喂入口中。

  这时,赫丝蒂娅才说道:“你还是能听话的,不是吗?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将你这身皮囊剥下来,炖成食人魔餐桌上的一盆肉羹呢。”

  阿芙拉颤栗着,低声说:“赫丝蒂娅·洛林·赫伯乌斯,我的妹妹和弟弟,我肯请你……让她们自由。”

  “要叫主人。”

  “……”

  “是不会念吗,我来教你拼,主、人。”赫丝蒂娅笑眯眯的,仿佛谆谆教诲的老师。

  可阿芙拉张了张口,无论如何,也难以对宿仇说出那样的称呼。

  她脑海中浮现出漫天漫地的风雪,连绵的白色大地,蜿蜒起伏的山峦,艰难的路途,数之不尽的敌人和魔兽。

  伪神在梦宿颁布谕令,祂用恶毒诅咒污染了暗精灵的道途,让神话跌落凡尘,让高贵的秘修沦为凡胎。

  阿芙拉未曾经历那场发生在两百年前的诅咒,但是,她从出生时,便在帝国铁蹄的驱赶下不断逃难。

  疾病在族群中蔓延,难民们被尾随的鼠人追兵捕获。那些肮脏的帮凶,用拳头大小的凿子,一个一个,活生生撬开暗精灵们的头骨,剥下脑子封进装有绿色溶液的水晶罐子带走。

  那场噩梦已过去一百年,她至今仍旧记得,母父带领近卫们阻拦帝国屠夫的最后画面。

  陨星般的炮火炸平了隘口,硝烟中只有血肉炙烤的焦香,恶心、恐怖、绝望、痛苦。

  万般杂乱的滋味混杂在一起,成为挥之不散的梦魇。

  但现在,她正面对着梦魇,却不是要凭勇气去战胜,而是要像窑中恬不知耻的娼奴一样,摇着尾巴去逢迎、去谄媚、去讨好……这要她如何能做到?

  “主……”

  阿芙拉张了张口,早已泪流满面。

  “人。”

  她坚定地,用近乎无声的哑语念出那个微弱音节。

  “真可爱,你觉得呢?”赫丝蒂娅手指游在光滑如缎的紫色肌肤上,眼含真挚,“你瞧,我们本来没什么矛盾,是你要杀本皇女,而本皇女大度地原谅了你……小狗没教养不是她的错,只怨她没有遇到一个好的主人,而现在,我会把你教好的。”

  “哕……”阿芙拉突然趴在地上,将口中的果肉悉数呕出。

  她感到恶心。这已不单因为面前那俊美又邪恶的赫伯乌斯,而是向宿敌、向世仇屈服的自己,令她的骄傲蒙尘。

  哪怕,这屈服只是临时的妥协、情非得已,阿芙拉依旧对自我产生了强烈的痛恨。

  这痛恨要比被皇女玷污、被刺破尖耳软骨更为剧烈,犹如剧毒浇灌着心脏,令她难以呼吸。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赫丝蒂娅挑起阿芙拉的下巴,道,“再叫真诚一点听听。”

  阿芙拉死死盯着皇女,想将那张脸烙在脑海里,用炽热的熔浆将之烫烂,但她不再继续毫无意义的辱骂,而是忍受着屈辱:“主人……”言罢,她立刻接着说,“我的妹妹和弟弟……”

  “嘘,不许讨论无关紧要的事,唯有你表现得好,我才会适当给予小小的奖励,明白了吗?”

  “明白了,主人……”

  “现在,告诉我,你之前想说什么来着……谁要针对我?”

  阿芙拉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自己仅剩的筹码。

  她在脑海飞速斟酌,随即缓缓道:“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罗兰兄妹能精准无误摸清你的行踪,实施暗杀……嘶……”

  熟嫩红提掐出水来。

  阿芙拉顿时羞怒,瞪着皇女暗自磨牙。

  “叫什么?”

  “主人……”

  “继续。告诉我,你们还有哪些帮手?”

  “不知道,嘶……等等,主人,我真不知道!”阿芙拉尖叫道,“是黑手公会在牵桥搭线,如果主人能让我去调查,我一定能给出结果!”

  “放你出去,那我岂不是放虎归山了?”赫丝蒂娅哪能不明白,这暗精灵就是千方百计想要重获自由,好去后山挖出那枚恢复力量的玉牌。

  但是,皇女就是要刁难她,给她层层设阻,要她明白,唯有来之不易的事物,在得到后才会倍感珍惜。

  “主人贵为帝国皇女,铁血十字会的高骑士,难道还会缺少制衡奴隶的秘术?”

  阿芙拉壹语{气中贰犹淋带不I屑。I帝I国或陾许没有O奴役人七心,的秘术泗,但以$律令b对a奴仆施群以限制撩的秘术契约,可谓俯拾皆是。

  可以说,铁血十字会便是在这样层层效忠的限制下搭建的框架。

  所以,“放虎归山”基本是个伪命题,落在帝国手上,除了自杀,就只有投诚一条路,否则便会沦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深渊。

  但也不是没有摆脱帝国奴役的异端。尤其在高塔倾斜的当下,帝国律令的效果已经大幅衰弱。

  这也是阿芙拉所谋求的一线生机。

  赫丝蒂娅托起暗精灵的腮帮,用拇指轻轻摩挲:“好聪明的小狗,如果我想知道黑手公会在这背后扮演怎样的身份,就不得不放走你了,是不是?”

  阿芙拉悲哀地自嘲道:“无论我在哪里,我始终都是主人的小狗,主人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好吧,和我签一份契约,用秘术烙下你效忠于我的律令。之后,我允许你在云顶城的范围内保持一定限度的自由。”

  “羣真⑧的?⒊那铃我$现I在X就可溜以……器”阿芙揪拉>有^些呜迫把不及待,然而她一见皇女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中再次冷了下去,“殿下还需要我做什么?”

  如暗精灵所料,那条姿容俊美、内心却无比丑恶的银龙贴近她的耳根,用暧昧轻佻的口吻吹着热气:

  “需要你做什么,还要我多说么?”

第二卷:笼中鸟 : 99.暗流涌动

  从天灾到人祸,帝国每日都有大事发生。

  但近来云岭的大事主要分为两件。

  其一是总督府风向的转舵,那位高坐云顶首位的胖子一改往日贪婪,不仅给予云岭工商业极高的减税待遇,还提供低息的弗郎贷款,扶植更多企业主生根发芽,伴随总督府的一系列举措,以洛林银行为代表的金融业紧跟着蓬勃发展。

  其二便是弗兰各地爆发的叛军起义,云岭叛军已经控制云岭山脉与黄金高原间的重要商道,云岭军区却一改往日激进策略,将防线朝着沿海平原收缩,将崎岖复杂的山地拱手相让。

  “叛军的问题并非太过强大,而是太过散乱,”云庭山庄的沙龙聚会,赫丝蒂娅与二十几名铁军军官和总督府官僚闲聊道,“叛军多是流寇,通过骚扰和劫掠维持活动,帝国许多商队、矿场、市镇都受过洗掠,被他们吊死的帝国官员怕是能叠起一座小山。”

  “的确如此,”空了一只眼窝的短发军官颔首,她肤若枯木,眼角有着细微皱纹,嗓音透着沙哑的磁性,“军区每次调军都耗费甚巨,除了提防叛军沿途的伏击外,还要花大量时间进行侦查,沉重的后勤损耗,最终却换不来像样的战果。”

  另一名军官扯动着嘴角蜈蚣似的伤疤,扭曲的肌肉一直延向耳根,他反驳道:“虽然代价不小,但哪一次不是毙敌数万、悉数歼灭?全仗帝国武运昌隆、将军指挥有方,些许代价是值得的,不是吗?”

  他看向周遭同僚,众人却只尴尬地笑了笑。

  没有任何附和。

  值不值得他们还不知道?

  歼灭叛镏军不假灵,只是児在这个陾过程⑶中,会思顺手将疤城市⑧踏⑷平灵、将平梦民洗掠、将债主勾销罢了。亏帝国财政,肥自己腰包,借老乡人头已经成了铁军常态。

  这种事你知我知,但只要不承认,就算是皇帝也无法指摘。即便帝国大臣来了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用那些叛逆的刁民平账,难道还要神都的老爷们自掏腰包不成?

  心知肚明的烂账,你当着皇女的面讲出来,岂不是想把皇女当傻子糊弄?

  这段时间铁军屠城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眼瞅大家伙马上就要“金盆洗手”,却偏偏有个蠢货旧事重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弗曼·安特笑眯眯地看了那名军官一眼,不知想些什么。

  好在皇女没有计较,而是说道:“因此,与其让那些叛军一茬一茬往外冒,不如放他们出来种上两年,抢劫是一回事,治理又是一回事,他们将城市发展好了,也不过铁军一踏的事,若他们管理不善,也可以让那些下民追念帝国统治下的祥和。”

  在座军官皆是一笑,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光彩。

  帝国统治到底祥不祥和他们不知道。反正那些不祥和的地方,如今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殿下年少有成,如此远见的军事才能,就连我也要自叹弗如。”当着一众下属的面,弗曼·安特脸红不心不跳地吹起彩虹屁,但他话锋一转,又沉声说道,“只是,帝国议会发起了数项弹劾,一是针对云岭售封土地的流程,认为总督大人串通叛军、贪赃枉法……”将军看了角落边的胖子一眼,见阿德里安·黑森没什么表态,又继续道,“二是,针对云岭军区消极镇压叛军的情况,提议将本将军罢免。”

  “倒是没人谈本皇女的事。”赫丝蒂娅说道。

  明面上她就只做了一件事——促进弗兰货币体系的独立,由洛林银行控制弗郎发行。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以洛林内帑向皇帝担保的结果,考虑到洛林在帝国的地位,以及弗兰本就糜烂的财政,帝国高层暂时没有明面上反对皇女的声音。

  “殿下固然一心为国,奈何国会中有太多蠹虫,这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阻碍。”弗曼·安特看向皇女,打算倾听对方的意见。

  不管怎么说,现在云岭的底色,洛林要略大于赫伯乌斯。而皇女在赫伯乌斯之前,首先还有一个洛林大公继承人的身份,是洛林家族的代言人。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而现在,印钞机拉满的皇女殿下顶天立地。

  “芙妮,你觉得呢?”赫丝蒂娅扭过身子,看向侍立在沙发后的颀长精灵。

  阿芙拉·蔓萝,亭亭玉立的璧人,高领长袖的女仆装束将娇躯裹得严丝合缝。她此刻模样大变,不仅亮紫色的肌肤褪为乳白,那标志性的尖耳也变成了半椭的轮廓,耳廓洞穿的空隙里,戴着一缕银发编织的环结。

  在高塔的见证下,赫丝蒂娅用契约为阿芙拉订立规矩,将她彻底变为奴隶。若非律令越多效果越弱,皇女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不平等条约都刻在暗精灵皮肤上。

  之后,伊雅娜将秘器“伪皮”借给阿芙拉,让她掩去暗精灵的外貌,以贴身侍女的身份追随皇女,出没于各个社交场合。

  虽然还不到两天,但云岭权贵已经知晓,皇女殿下在伊雅娜·星月、薇奥拉·里兰之后,又多了一名闺中近侍。

  “总督和将军,现在是殿下的羽翼,那么云岭就是殿下的阵营……”阿芙拉说。

  赫丝蒂娅注意着弗兰·安特的神情,见年轻的老将军没有异态,才示意紫皮小狗继续。

  “我若是殿下的敌人,必然会首先从殿下的左膀右臂下手,揪出他们的黑料,再逐一铲除。”

  “呵呵,这倒是符合那些小人的狭隘心胸。”弗兰·安特道,“我们与皇女殿下一心为了帝国繁荣,为了神皇和陛下的伟业,竟然被那些小人当成结党营私!”

  阿芙拉嫌恶地瞥了将军一眼,低下头,盯着地毯的花纹顾自说道:“可殿下的敌人是谁?云岭山脉的局势一团乱麻,为什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帝国议会就有人对军区的行动了若指掌,还发起弹劾议案?这段时间,殿下已经遭遇了两次刺杀……”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一次是在下城区,殿下离开山庄不久,一次是在山庄内部。”

  说到这里,会厅的气氛已经凝重起来,几个总督府官员擦了擦脸上的汗,就连军官也屏住呼吸。

  “帝国有人与叛军勾结?不可能吧……”阿德里安·黑森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