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皇女不死于帝国暴乱 第133章

第二卷：笼中鸟 : 112.黑手又见黑手

　　沟通梦境是筑梦人的核心权能，能跨越空间上的距离进行交流，甚至从他人的梦境中穿梭。

　　赫丝蒂娅将思绪集中于梦境，看着一道亮紫色的幻影缓缓浮现，不禁庆幸当初紫皮小狗没用这一招来对付自己。

　　筑梦人可以通过梦境的入侵，扭曲受梦者对真实与幻觉的认知，当初她欺诈阿芙拉相信邪神存在，用的便是这一招，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若阿芙拉用同样的方式攻击皇女，固然不会造成什么致命的威胁，但暗精灵要是铁了心从旁骚扰，白天制造无关痛痒的幻觉干扰决策、晚上侵袭梦境难以安眠，那么，当皇女真正遭受致命攻击时，这一系列袭扰极可能产生难以估量的负面效果。

　　而且，仅仅是侵扰梦境，阿芙拉能保证本体高枕无忧。以她的权能，高骑士想在城市中揪出真身，要比捣毁叛军据点更难。

　　“紫皮小狗还是不够卑鄙啊。”

　　赫丝蒂娅感慨。

　　若易地而处，她绝对要每天给皇女邮寄诅咒物，并且在里边掺杂梦术，日日夜夜搅得皇女不得安眠，直到皇女彻底烦躁了，再与别的杀手合谋，从旁协作，断不会显出本体。

　　“主人……”

　　一袭诡怪纱裙的精灵淡然开口，她目光复杂、神色阴晦，依旧难以适应奴仆的身份。

　　“衣服挺好看的。”赫丝蒂娅赞美。

　　那件纱裙是【厄灵法衣】，暗精灵祖传，一位陨落执相的本命礼器，如果那执相运气好能飞升神话，这件礼器便会升格为圣胚，有成为圣器的潜质。只是那样一来，也就传不到紫皮小狗手上了。

　　【厄灵法衣】能将活生生的灵魂剥下织成花绣，并通过无穷无尽的折磨，将怨诅孕育为秘术或奥法。

　　由于法衣的灵魂已经被魔女之书消化，再慢慢积累又要无数岁月，赫丝蒂娅干脆就将它返给阿芙拉，让她在权能受压制的情况下，稍微提升一些实力。

　　当然，阿芙拉穿着这件纱裙时，确实令人赏心悦目，一种邪恶而轻柔的魅力沿着亮紫色的肌肤散发。

　　“联系到黑手公会了？”赫丝蒂娅又问。

　　“算是……我没有直接出面。”

　　“有什么说法？”

　　“对方很谨慎，暂时没有透露太多有用的信息，不过黑手公会在旧大陆的根基很浅，云顶城的走私链被打击后，他们很快就撤了出去，目前在鳄湾继续进行成瘾品和人口买卖的生意。”

　　“你说你是执行官，难道就不能利用地位优势问出情报？”

　　“黑手公会的架构十分松散，是犯罪者的联盟，彼此间互不统属，有各自的首脑和领袖。”阿芙拉摇头，“营造一个腐败、阴暗、无法无天的生存环境，是他们唯一的共同诉求。”

　　“那你这执行官是做什么的？”

　　“公会高层掌握着一个庞大的犯罪和情报网络，这能更方便地为他们输送利益。但是，正因为架构松散，公会也要考虑下层那些无法者出卖公会利益、出卖公会成员的可能性，因而，执行官服务于公会核心的决策，维护十指圆桌的权威和利益。”阿芙拉解释道，“我能代表十指高层的意志，在各地公会据点得到一定程度的便利，但除非能证明公会成员危害到高层的生意，否则我没有为所欲为的权力。”

　　“你难道不能制造伪证，污蔑那帮下层贱民违背高层利益，借机肃清一两个据点，让他们为你服务么？”赫丝蒂娅冷眼道，“你筑梦人是干什么吃的？一般的秘教派通晓境不会超过十个，黑手公会大而散乱，我就算他们有三位数的通晓，恐怕也难以顾全所有据点，何况你说黑手公会在旧大陆根基很浅，那么据点头目顶了天也就是窥秘，你怕什么？催眠、洗脑、植入记忆不会？”

　　赫丝蒂娅已经见识过珊瑚码头的黑手公会，十分羸弱，一个资深学徒外加十几秘仆而已，下面更多帮派分子全是凡人，甚至不如茧衣姐妹会的时装店。

　　筑梦人本就擅长潜移默化地影响一个人的想法和意识，只要她不贴脸开大，帝国想逮住马脚尚且难如登天，就更别说黑手公会这种乱七八糟、连自己有多少根指头都数不清的势力了。

　　“……”阿芙拉沉默一阵后辩解，“黑暗世界有黑暗世界的规矩，黑手公会的人很警惕，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可不知道你有这么守规矩。”赫丝蒂娅嗤笑，她突然想到什么，说道，“那么，守规矩的乖宝宝，你当初对主人我龇牙咧嘴的时候，也是听从黑手公会的决策？他们许诺你什么好处？”

　　阿芙拉神情复杂，但还是轻声说：“我与十指圆桌的断指有一个交易……我为黑手公会工作，帮其向拉斯芬海域扩张，他们便会为我提供复仇的力量。”

　　“向帝国复仇，还是向你的暗精灵老乡？”赫丝蒂娅的发问让阿芙拉一震，见暗精灵沉默无言，她才继续嘲笑，“他们尚且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在拉斯芬海立足，那又凭什么给你复仇的力量？凭空手套白狼？”

　　“这正是我要说的，主人。”阿芙拉轻声道，“有人付出两件至关重要的代价，用以换取主人的性命，这在秘盟已经人尽皆知了。”

　　“远古羽蛇秘藏，秩序耆宿象祀。”

　　“你果然知道……”

　　“黑手公会想要哪样？”

　　“依我猜测，他们哪样都不需要，杀死您、制造混乱便是他们的利益所在，即便没能成功，也没什么损失。”阿芙拉道，“但我想说，黑手公会并非主谋，毕竟他们在旧大陆的力量十分微弱。既然殿下在宫廷有敌人，那何不多想一些呢？”

　　“廷森家族和黑手公会穿一条裤子了？”

　　“恐怕不止如此，据我掌握的公会信息，在此之前，公会与廷森家族没有丝毫交集。”阿芙拉说，“即便他们穿了一条裤子，也必然有分量不小的中间人从中串联。”

　　“是谁？”

　　“不好说，奥法联盟、冒险者公会、泰兰财阀……在海外都有着偌大势力，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同样目无法律，而且影响更为广泛的存在。”

　　“你该不会想说自由意志吧？”赫丝蒂娅一惊。

　　“这些人看似打不着一边，甚至阵营对立，但如果为了主人这位共同的敌人联合起来，也是有可能的。”阿芙拉说到这里时，口吻多了些幸灾乐祸。

　　但她的笑意很快被皇女捕捉。

　　赫丝蒂娅揪着暗精灵的衣襟拽至跟前，阴冷笑道：“你好像很高兴？”

　　“没有的，主人……”

　　“两天，剩下两天，你必须弄清黑手公会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赫丝蒂娅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不然……”

　　注意到皇女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阿芙拉一时心有悲戚，知道又要以身饲龙了。

　　令她尤为耻辱的是，天龙人羞辱她的方式，并非是用酷刑折磨皮肉，而是用如水的肌肤并蒂厮润，直至她也为此感到愉悦、媚意遍身。

　　当她屈服时，皇女便不再给她痛苦。

　　但正因为不痛苦，她每每回忆，又更加痛苦。

　　天龙在物质世界的每一次颠倒，都会映射为她梦境中化不去的烙印。

　　随后，她听皇女接着说：“不然，我就用烙铁在你下边印上洛林的纹章，还有本皇女的大名，”皇女又勾了勾她的裙带，邪恶而恐怖，令人生畏，“我再用秩序的权能固化，让它成为你无法抹去、无法修复的外在属性，嘻嘻。”

　　阿芙拉一个寒噤，她掩去眼中的憎恨，但更多是悲哀，低声顺从：“是……主人。”

　　……

　　鳄湾，圣橡港，黄金城赌场。

　　独立包厢内，恢复本色、摘取耳洞发结的暗精灵坐在灯光不及的阴影中。

　　她背靠软包沙发，右手捻动着一枚骰子，左手则是血红与青绿相间的玉牌，玉牌雕刻着奇怪的红帽碧袍神像。

　　这枚玉牌似乎蕴含天之道途的权能，能吸收憎恶和仇恨的情绪，令她产生异样的熟悉感。每当她悲愤之时，玉牌便会闪烁一下，缓解天龙对她施加的压制。

　　实际上，血红玉牌与仇宿相通，之所以让阿芙拉熟悉，除了她见识过魔女之书的那条血河，还在于这枚玉牌，本身就是赫丝蒂娅用筑梦人权能制造的。

　　但她并未认出来。一方面，玉牌本身不释放蛊惑；另一方面，天之道途的领域也包括秘修最为直接的感性，该道途的诸多神话，本身也象征了情绪色彩，并不值得奇怪。

　　前有天龙，后有邪神。

　　攥紧拳头，阿芙拉感觉自己这辈子已经到头了。

　　但无论如何，能助她摆脱皇女桎梏就是好事。

　　“即便是死，我也会在死的那天带上你……”阿芙拉呢喃。

　　这时，包厢房门打开，一个眼上缠着黑色绷带的燕尾服男子走进来，他在阿芙拉对面坐下，谦卑说道：“让您久等了，尊贵的执行官大人，不知赌场的服务可还让您满意？”

　　他静默着等待一会儿，发现灵觉中的那道阴影骤然模糊不定，又问道：“执行官大人，您还在吗？”

　　阿芙拉恢复傲慢的姿态，她收回玉牌，把玩着手中的骰子，说道：“断指将任务给的我，那条雏龙就应该是我的猎物。如果你们中途想拉上别人插一脚，就必须摆上足够的筹码，而若你只是想死，我也可以送你一程。”

　　“您误会了，执行官大人，”蒙眼的经理人连忙说，“只是近期云岭有一些不好的传言，和您一起的那两位似乎蒙了难，我以为您已经放弃这项失败的业务了。”

　　“失败？”阿芙拉嗤笑，她抬手虚握，仿佛扼住经理人的灵魂，似幻非幻的痛苦让后者仿佛肉体分离，“你也配质疑我？”

　　“我当然……不是……”

　　经理人艰难开口，这时，他蒙眼的绷带开始滋长，将身体缓缓缠绕，仿佛制造一道将他与外界隔绝的屏障。

　　终于从阿芙拉的影响中挣脱，经理人没有发怒，只是喘歇一阵后恢复平静，说道：“多谢执行官大人手下留情。”

　　“哼。”

　　阿芙拉冷哼。

　　这经理人能挣脱，那便是窥秘境秘修。以她现在的力量，除非阴谋暗算，否则难以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蚀夜秘术’的确出自公会之手，但您知道，现在云岭海岸到处都是那些哨子，公会已经被扫荡过一次，根本没有立足之地，自然也无法派人布置那种程度的法阵。而我们也没想到，它会被用在那种地方。”

　　“哼。”

　　阿芙拉冷眼旁观，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说到底，鳄湾的黑手公会和断指杀手也不是一路。硬要算的话，这帮家伙是八指下线的下线的下线，却也不是八指小弟，而是产业链上的生意伙伴，其中利益勾连相当复杂，和十指圆桌诸多高层都有合作。

　　而除了走私、贩奴、开赌场、传播成瘾品、发放高利贷，鳄湾的黑手公会也充当类似中间人的角色，为黑手公会的事业提供一定程度的便利。

　　但他们有自己的利益，不会蠢到亲自派人去配合刺杀皇女——

　　哪怕他们真的想让爱管闲事的皇女去死，也绝不愿扯上任何干系。

　　一但被哨隼顺藤摸瓜，那就只有被连根拔起一条路。

　　阿芙拉又问：“所以，你们将‘蚀夜秘术’交给了谁？”

　　“这是生意，生意就该为客户留有一些隐私，还望执行官大人理解。”

　　“总不能是自由意志吧？”

　　“……”

　　长久沉默。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终于，阿芙拉站起身来，从大门潇洒离去。

　　确认{执$行官Q离u开后.,经理n人咳柳嗽冷两声,(捏了二捏喉)咙,尔这时厁,黑咝暗里出爸现一名扒阴影形肆态的侍者。

　　侍者说道：“她不太对劲。”

　　“暗精灵就没有对劲的时候，这就是一帮两面三刀的疯子，她能卖掉那两个傻子，也就能卖掉我们。”经理人淡然道，“吩咐大家将据点转移到二号安全屋，免得哪天被人一锅端了。”

　　“卖掉？你说她投靠了帝国？”

　　“暗精灵怎么可能投靠帝国？断指吩咐过，如果她做不成这单，那接下来的事就别让她掺和，毕竟和我们不是一路。”经理人摆了摆手，“不投靠帝国，也不妨碍她把我们打包卖出去，小心一些总是好的……更何况，鳄湾还出了刹耶家族那帮走狗。”

　　“真可惜，如果能继续利用那只暗精灵的力量，我们就能在后边的印钞生意中掌握主动权。”侍者摇头，“自由意志可不好打交道，尤其他们居然敢用蚀夜秘术去谋杀皇女……真亏能在铁军眼皮子底下做出来。”

　　两人顾自交流着，全然没注意阴影之中，还有一道诡异的紫色倩影把玩着骰子，默不作声……

第二卷：笼中鸟 : 113.举目皆敌

　　只是一夜，十一名涉事军官被皇女秘密处决，其中包括三名【铁座骑士】。对外宣称则是遭遇叛军伏击后的壮烈牺牲。

　　但有心人若要了解，便不难推测出政治报复的实质，再往细处思索，这或许是六皇女与皇太子争夺顺位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