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皇女不死于帝国暴乱 第136章

　　只是一瞬，皇女万岁的呼喊就响彻训练场，步兵团长捏了一把汗，就怕皇女现场来个什么登基大典。

　　他妈的，皇帝真的允许？

第二卷：笼中鸟 : 115.遇上街头混混

　　皇女巡视军区耗费约莫半月，十几天来，她几乎一刻不停辗转各军营驻地，亲自带去振奋人心的消息，同时煽动底层军士对廷森一系的憎恨。

　　铁军上上下下都能感觉到强烈的生活落差，因此促成此事并不困难。

　　学徒境的铁座骑士和经受神秘再造的秘仆通常在五十至六十岁退役，他们大多经历过云岭军区最为鼎盛的时期。

　　彼时帝国联合鲛人迫使泰兰精灵放弃对大海的征服，锋芒所向披靡，北境，西境，南境频动干戈，他们也在一场场远征中收获颇丰。尤其是十六年前历时十载的烬海之役，皇帝先后从各域调集五十支军团和数百万军鼠镇压烬海矮人的叛乱，烧平烬海西岸一切的矮人城市。

　　那帮大胡子的脑袋能垒起一座大山，他们的黄金白银悉数进入铁军腰包，他们的父母子女全部沦为铁军奴仆，他们的故乡家园变成征服者的乐土……

　　对资历深厚的铁军老爷来说，那绝对是最美好的一段岁月。

　　而年轻一些的铁军军士，在十年来日趋严寒的天候，也能深切感受到生活上的落差。一年不如一年的薪饷和怎么杀也杀不光的狂妄叛逆，加之土地产出愈发贫瘠，让老爷们不禁思考问题出现在哪里。

　　是廷森——

　　当皇女指出这个答案时，一切疑问自迎刃而解。

　　正是廷森家族干涉军区事务的这十年时间，大家的生活才一天不如一天，这帮吃兵油喝兵血的家伙真是该死！

　　让大伙没钱赚的廷森家族是坏人，那扩充编制，给大伙发放土地，让军户儿女也有军身的皇女，自然就是神皇派来赐予福音的大好人。

　　“可惜了。”返回云顶城的路上，赫丝蒂娅乘坐马车，手中摇晃着剔透的红酒杯，轻轻摇头。

　　“什么可惜？”伊雅娜问。

　　赫丝蒂娅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窗外山岭，目光深邃。

　　那重重山峦有若分割世界两端的巨墙，冰雪覆盖的陡峭山峰，仅凭人力难以翻越。

　　可惜没有发现那位“大人物”的迹象。

　　现在敌人在暗处，她甚至连对方具体的身份都不清楚，一时间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解决。

　　唯有等待。

　　一只猎隼飞入马车，停留在赫丝蒂娅指上，灵动的眼珠左右张望。

　　皇女取下哨隼爪上的信纸，发出一声冷笑。

　　“是鳄湾的消息吗？”

　　“刹耶家族把问题解决了，但现在又有新的问题。”

　　“是他们依旧改不了邪教徒的作风，犯了重罪？”伊雅娜对邪教徒从来没有什么好感，猜测这帮家伙在有了帝国撑腰后，一定会变本加厉。

　　“不是刹耶家族，是黑手公会，呵……”赫丝蒂娅摇了摇头，“他们，自由意志，还有几个奥法家族居然串联起来伪造弗郎纸钞，这是奔着我来的，那群叛党真是脸都不要了。”

　　“很麻烦吗？”伊雅娜担忧地问。别说是假钞，就算是真钞，一但滥发也会造成严重问题。正如帝国报废的克朗纸币那样，五十万克朗都未必能买一个面包。

　　“小问题，奥法联盟大致是站在帝国这一边的，已经有了线索，很快就能解决那些罪犯。”赫丝蒂娅思索道。

　　真正踏上奥法之路的术士无不是严重的秘修洁癖患者，恨不得所有神话去死。

　　但根本上，奥法术士并非是憎恨神话，而是憎恨梦宿战争引发的物质世界的变化。神话纷争、耆宿陨落、宿神易位，最终会反应为法则的演替。

　　在奥法术士看来，秘修是一切动乱的原罪，其欲望最终将会导致世界走向混沌，一切规则都将趋于无序，因此，某种程度上，奥法术士甚至比铁血十字会的许多秘修更加拥护高塔的存在。

　　只因神皇的高塔象征着完我独一，亘古一系。

　　一些奥法世家的力量足以媲美秘修教派，尽管他们没有进入梦宿的能力，表现的灵性也十分微弱，但是能和秘修分庭抗礼。

　　在玩家论坛的一些猜测中，奥法世家得到了秘藏的庇护，是无需升上高天的变种秘修，但具体真相仍旧隐藏在秘密深处。

　　无论如何，按照历史走势，赫丝蒂娅认为奥法联盟是值得谈判的。

　　……

　　小魔鼠精品店今天歇业。

　　炼药锅沸腾着紫色泡沫，石头堆砌的昏暗房间里，翠绿苔藓沿着窗外的一线天光向上生长。

　　“紫梦、辛草、苦栗果、高松水晶……喔，多弥丝，帮我将第五排架子的那个红色罐子拿过来下。”

　　毛发微白的鼠人正爬在梯子上用大勺搅拌药锅。

　　“女士，你还不离开吗？”

　　金发少女取来药罐递给鼠人，她坐在架子旁，态度十分诚恳。

　　“我为帝国奉献了一辈子，最后也理应留在帝国。”红斗篷缓慢地爬下来，从小实验台的饼干盒子中取出自制饼干和茶包，用热水冲泡两杯，温和说道。

　　“谢|谢…屋…伊”多弥崎丝@接过吧茶扒杯,溜呷了棋一口l,蹙眉i道,“#最近那u些①哨隼盯羣我很严,我知道我不该再过来,但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最后若发生什么,大概率会牵连到你。”

　　“那就等牵连到再说吧，我快死啦，孩子，对于一只鼠人而言，六十五年的生命已足够漫长。”红斗篷微笑着说，“所以我的生死并不重要。我若是离开，我的族人就会彻底丧失根基，他们要么消亡在这个不受待见的世界里，要么在下水道、在穷山恶水做一只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往何而去的野兽。”

　　“……”

　　“因此，不要过问我的事情，正如我从不过问你们的事，我们仅仅是生意上的伙伴，这在云岭是很常见的事。”红斗篷说道，“倒是你，为什么会被哨隼盯上？”

　　“一言难尽。”多弥丝脸色难看。

　　“我记得此前说过，如果帝国要我对付你们，那我就对付你们。”

　　“你会吗？”

　　“我不知道，但为了我的氏族，我什么都能做。”红斗篷淡然道，“在这个世界，鼠人素来以卑鄙阴险、寡廉鲜耻而著称，我们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我认识七海闻名的冒险者，也认识无法无天的海盗，就连铁血十字会的高骑士，也曾有人受过我的恩惠。但恩情是最不值一提的，多弥丝，我们的世界充满背叛，你不该来这里。”

　　“抱歉。”

　　“该说抱歉的是我，你没感觉这杯茶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呃？”

　　“我加了一些别的东西，对不起，孩子，这个世界充满了背叛。”

　　多弥丝瞳孔一缩，她先是惊怒，但最后是无奈的释然：“是我幼稚了，你最终选择了帝国，对么？”

　　“目前还没有。”红斗篷将饼干掺在热茶里泡化，加了一小匙糖，她美味地品着，咧着缺了牙的笑意。

　　“那你在茶里……”

　　“加了箘苦栗熘果零粉末倭,”倭红伞斗罒篷扒狡+猾捌笑道斯,“你一直很怕苦,这次却没尝出来,看来是真的有了烦心事。”她放下茶杯,正襟危坐,保持倾听姿势,“所以,到底是什么招致那些哨隼的监视,你暴露了?”

　　“应该没有，但是……”多弥丝深吸一口气，“我和那个皇女扯上一些联系。”

　　“那可真是糟糕。”红斗篷晃了晃脑袋，“高贵的天龙人应该很难相处……最近皇女的几起事故，不会都是你安排的吧？”

　　“女士，你之前说什么来着？在你的店铺内，不能妄议朝纲！”

　　“抱歉抱歉。”老迈鼠人沙哑地干笑两声，“所以，你和里兰小姐有没有什么进展？”

　　红斗篷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多弥丝的脸色立刻难看到了极点。

　　“失败了？”红斗篷嘀咕一声，“年轻人半推半就的嬉闹，欲望魔药的效果不该有那么差吧？”

　　六十岁的鼠人什么花花世界没见过？尤其经历过铁军铁血，又在藏污纳垢的地下世界与人交道，对红斗篷而言，“善意”下药根本不算突破道德底线。

　　在她想来，多弥丝想要得手应该轻而易举才对。

　　凡人无法抵御魔药，纵使里兰小姐本心不愿，但在闺中密友半推半就的嬉闹下，发生些什么也是顺理成章的。

　　“……”

　　“你们刃修素来叛逆，叛逆少女做点叛逆事，又不伤天害理，怎会不成呢？真是可惜。”红斗篷咂了咂嘴，“人老啦，就喜欢看你们年轻人生机勃勃走在一起……实在可惜。”

　　“女士，请不要再说了。”多弥丝身躯微微颤抖。

　　“是有意外吗？”姜还是鼠的辣，红斗篷立刻发觉少女异常，她想到什么，思索道，“那位皇女？”

　　“女士！”

　　“唉，好吧，我不问。”红斗篷轻叹一声，“要加豹奶和糖吗？”

　　“一点点，谢谢。”

　　画面沉默下去，两人坐在热烘烘的炼药锅边，一时竟找不到寒暄的话。

　　“你确定不离开吗，女士？”多弥丝问道，“再过不久……云顶城可能会发生动荡，我的身份也会暴露。”

　　“那就别再见我。”红斗篷温声说道，“你每一次到来，都是在增加我背叛你的可能性。我快死了，孩子，可能这个冬天，可能下一个冬天，我能感觉得到。”她注视着多弥丝，白净、苍老的小爪子抚摸着桌案上岁月的年轮，“我希望在魂归梦宿时，所留下的都是些美好记忆。”

　　“我明白了，女士。”多弥丝站起身，朝鼠人深深行了一礼，“那么告辞，不，永别了，女士。”

　　红斗篷身为云顶城最为著名的中间人，她一直在各方势力游刃有余，浑身是油、滑不留手，但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已不足以再左右逢源。

　　多弥丝清楚这一切，若非两人素有交情，红斗篷恐怕早已将她出卖给铁军了。

　　金发少女离开后，红斗篷摇了摇头，拧动墙上把手，一条通往城市地下的路径赫然出现。

　　这条路她走了足有十分钟，每行一段距离，身后的路径就会被无形的隐秘遮蔽。

　　宽敞的大厅内，密密麻麻的符文遮蔽着外界联系，数十只活泼的年轻鼠人捧着书本来去穿梭。

　　“女士。”见到红斗篷后，年轻鼠人温文尔雅地打着招呼。

　　红斗篷一一回应，随后来到一条地下暗河，更多鼠人聚在这里，一艘艘小船来来去去，装着见得光见不得光的货物。

　　“女士。”一只戴眼镜的鼠人致意。

　　“有不守规矩的崽子在玩火，做了廷森家族和自由意志的中间人。”红斗篷疲惫地说，“找出来，砍掉他的爪子，活着交给军部，氏族的存续不能毁在一些蠢货手上。”

　　“是，女士。”

　　“让小奶酪来见我，剩下这一年，我会教授她真正的心法和秘术。”

　　“女士，您的身体……”

　　红斗篷摆了摆手：“不用担心，往后这段时间，你们尽可能和其它鼠人保持联系，任何与帝国皇女有关的消息，统统汇报给我……这会成为你们往后向那位天龙邀功的筹码。”

　　“女士……那位天龙真的会接受我们的投靠吗？”

　　“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但她尚能给下水道的流民授予骑士，那世代为铁军效命的氏族，为何就不能有自己的封地和国家？”红斗篷闭上眼，“皇女看得很清楚，高塔将动荡，帝国需要鼠人的效命，我们要取得一切所应得的……未来……”

　　她对黑暗的未来充满忧虑。

　　鼠人太难诞生一位具有资质的秘修，短暂的生命和超高的死亡率注定它们在一条道路走不长远。

　　但鼠人依旧拥有感知梦宿的潜能，因此，为了获得力量，许多鼠人祭司汲取根源之海中失落的残渣，从动荡的漩涡里提取秘术和污秽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