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廿一
赫丝蒂娅点点头，意识再度潜入魔女之书，观察灵性的痕迹。
这一次，那些肉芽的出现更加频繁，俨然在甬道上织成一张挂毯，除此之外，赫丝蒂娅还隐约看到一枚枚白色的虫茧正在结卵。
意识回归，赫丝蒂娅突然抽出一名哨隼的剑，将怪物遭受噬咬的伤口挑开。
柔软、纤细、尾生细须的白色幼虫正在其中蠕动。每一条皆玲珑活泼，但当它们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时，又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果然……”
“殿下认得这些虫子的来历？”
“克拉拉，这上边是什么地方？”
被皇女一问，克拉拉转头看向一名哨隼队长。
哨隼队长打开一张鼠人绘制、粗糙不堪的下水道地图，推测道：“应该是绿蔓区的圣婴街，殿下，要我派人上地表确认吗？”
“算了，这附近也没见到什么井盖和出口。”
赫丝蒂娅默默记下这个地方，继续向前。
接下来的区域她再没看到什么活尸的痕迹，直到十五分钟后，才在地下河流淌的岔口看到一具具被茧包裹的骸体。骸体的一部分露在外边，正是畸形扭曲的活尸脸孔。
“虫子。”克拉拉想起什么来，“殿下，是之前那位女士么？”
“不确定……”
赫丝蒂娅正摆手，却听远处传来阵阵惊声尖嚷。
但很快，尖嚷声就被什么给堵住了。
她翻开魔女之书，发现不怀好意的蛛蛾和幼虫正占据着一方空间。
“去看看。”
皇女一行追随声音源头找去，很快便看到亮光，周围湿闷的环境清新些许，开凿的洞窟中摆放着破破烂烂的家具。
只是这些家具要小上不止一号，像是为小孩子量身打造一般。
洞窟帬内部,洱传来O一名'女人(蛮横的八呵斥声):“一⑸个个⊙都给我^闭嘴酒,我叄问什么刘你们答j什么,i谁u要是再咋咋乎乎,我就先把它的毛扒光喂虫子!”
熟悉的声音，只是相较于和皇女相处时的谦卑恭谨，此时的克洛伊霸道得像个混世魔王。
“殿下。”克拉拉露出请示的目光。
“进去看看她在搞什么幺蛾子，让人都把家伙收起来。”皇女瞥了一眼抽出附魔短剑的便装哨隼。
这些人或多或少接受了超凡改造，虽然不如秘修，但训练有素、悍不畏死，真一拥而上，怕是能把克洛伊砍成肉泥。
“谁！”
听到洞窟外的动静，正将二十几只鼠茧倒悬的克洛伊目露精芒，数之不尽的蛛丝开始蔓延。
那些蛛丝好似拥有意识的真菌脉络，顷刻间便将宽阔洞穴布置成蛛网密布的狭小区域。
“出来，或者死！”克洛伊娇斥。
“好大的威风。”赫丝蒂娅拍了拍手，在高骑士和十几名哨隼队长的簇拥下迈入洞窟，隔着蛛网防线说道，“你说怎么死？”
“是你！我们下午不是才见过面么！”克洛伊先是惊诧，然后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你……不，殿下，你带这么多人，难道是一路追来抓我的！？”
明明正午才在奥法学院碰过头，两人有说有笑，结果还没入夜，居然就在下城区的下水道再次相遇，而这次……
望着克拉拉和另外几名高骑士的制服，克洛伊咽了咽口水，绝望得几乎当场下跪。
带了五名高骑士和不计其数的鹰犬，难道……
皇女出尔反尔，是要来端茧衣姐妹会分部的！？
“我为什么要抓你？”赫丝蒂娅一头雾水。
“殿下，不要吃我的姐妹！我、我、我或许有些冒失不敬的地方，但殿下如果想的话，我为奴为婢都可以的，和姐妹会没关系！”
克洛伊撤去所有蛛网，这些防御在高骑士面前根本不够看，她颤巍巍靠近皇女，眼中充满顺服的恳求。
一个高骑士就能端一个秘修据点，这阵仗皇女到底想做什么，克洛伊根本不敢想。
呜呜，要和姐妹们一起变成皇女的女奴了。
“你手上怎么黏糊糊的，不要挨我。”
赫丝蒂娅掸掉克洛伊身上来的手。
当初的文凭之争，有一点克洛伊是想对了。皇女还真看不上没念过学的乡野蛮子。
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世，我堂堂皇女，不说专挑那些名门望族的贵小姐，至少也得知书达理不是？
“是苔藓来着。”克洛伊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看得皇女更嫌弃了。
似注意到嫌弃的眼神，克洛伊又急又怒又委屈。
我都这么曲意逢迎了，您还嫌弃上了？
这幅画面看得那些倒挂的鼠人一愣一愣。
大姐，前倨而后恭，思之未免令鼠发笑！
鼠人本想求救，但看到皇女背后那群黑压压的凶神恶煞后，吓得当场尿裤子。
完鼠崽了，帝国铁军！
杀人如杀鼠，杀鼠若喝水，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这就是铁军。
这些鼠人的年纪大多八到十二岁，从出生就活在下水道，这辈子都没见过几次兵爷，但对铁军的敬畏却刻在骨子里，代代流传。
“这些鼠人犯了什么事？”赫丝蒂娅问。
“哦，它们……”
一听克洛伊张口，十四岁缺门牙的鼠人族长立刻尖叫道：“铁卫老爷，我们没犯事的呀，我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是跟随铁军迁过来的军鼠，四十年前还参与过对乱民的镇压，是有功勋在身哩！我们虽没有军籍，但时时刻刻不在记挂神皇的恩德！”
“闭嘴，你们这些肮脏的下种，让你老实回答就老实回答……”克洛伊立刻开骂。
“你闭嘴。”赫丝蒂娅睨了克洛伊一眼。
后者本就摸不清皇女到底是不是来铲除姐妹会的，此刻更是吓得不敢反驳。
姐妹会和帝国的合作八字还没一撇，帝国卸磨杀驴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天知道皇女是不是突然发癫，就想在茧女面前尝尝姊母的滋味，便带着天军杀来。
至于反抗？别想啦！
她又不是刃修，投降还有一条生路，而且皇女有一双顶好看的玉足，举白旗对她来说是有些屈辱，但一赢一输也不算太亏。就是得委屈姐妹们了。
赫丝蒂娅不知克洛伊的心理活动这般丰富，只是看这蛾嗣还有这么严重鼠族歧视，心中更是低看两眼。
皇女当然也看不起鼠人，但她是皇女哎，高贵的天龙人，而鼠人是天龙仆族、鞍前马后的牲口，主人看不起奴隶自是理所应当，你这乡野村姑怎么也傲气上啦？
这属实有些冤枉克洛伊，毕竟全大陆对鼠人的歧视都是方方面面的，这一点胜过地精。
地精好歹世代经商，那是真能撒币，鼠人有什么？穷鬼一个！
更别说帝国恶名在前，鼠人这种助纣为虐的存在，更不可能有什么好名声。
赫丝蒂娅问鼠人族长：“你说起话来一套一套，怎么，也念过书？”
“念过，念过，殿下大小姐，我将祖传的神皇训典倒背如流哩，地上的高塔周刊我也是期期毛、天天看哩！”
“高塔期刊？”赫丝蒂娅眨了眨眼。
“审查所发行，宣扬神皇奇迹和帝国恩威的杂志，是帝国忠良的必读刊物。”克拉拉小声提醒。
“哦。”赫丝蒂娅瞬间不感兴趣，转而问，“所以，她为什么要抓你？”
“我哪知道，殿下大小姐，我冤枉呀，我只是带着孩子们在拾荒，不小心捡了几块肉喂小狗，便被这个蛮横的魔鬼抓起来拷问了！她还要扒掉我们的皮！”鼠人族长摇摇晃晃、剧烈挣扎，奈何如何都挣不开这蛛丝的束缚。
“嗯？”赫丝蒂娅严肃地看向克洛伊。
“他放屁……不是，殿下，他在胡说！”克洛伊对着鼠人族长怒目而视，“你可真会讲话！明明是你拿人类的肉喂食尸鬼，还干扰到我的调查，满嘴谎话、信口雌黄，你这样的社会渣滓就该统统杀光！”
第一卷：梦想家 : 52.卢梭分不清
克群洛伊话聊音艺未落陾,澪指尖衤便已三拨动鲜貳活龄蛛丝,器灵活线@头一根I根渗V入爸鼠人族长的皮下,俨然一副将其当场剥皮的架势。
“啊疼疼疼！”鼠人族长又哭又叫，泪花洒落一地，“我没撒谎！食尸鬼就是‘小狗’，我们也没有用活人肉，都是死人的，殿下大小姐，全都是死人的呀！”
赫丝蒂娅命令道：“松开它，让它说。”
克洛伊露出不忿之色，不情不愿地将鼠人族长从茧缚中释放。
鼠人族长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但他揉着脑袋很快爬起来，熟稔地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谢谢殿下大小姐，谢谢蜘蛛精大小姐……呜呜呜，我差点以为就要去见我祖父了！”
“不急，如果你的回答令我不满意，待会儿再见也不迟。”
鼠人族长一个激灵，将头磕得更勤快，每磕一次，还要亲吻皇女脚尖前潮湿积水的地面。
赫丝蒂I娅I没究在意零鼠儛人表③示“:虔诚覇”的弃举止,吆直氵接峮问道:“食尸鬼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殿下大小姐，”鼠人族长说，“一般情况下，我们鼠人和食尸鬼井水不犯河水，它们控制着墓园和溶洞的区域，和一些玩尸体的家伙为伍。只是那些家伙疯疯癫癫的，有些游荡的独行者一但陷入饥饿，就会像疯狗一样到处猎食，而它们又总是饥饿的……”他微微抬起脑袋，仰视皇女道，“所以，为了照顾好神皇陛下的城市，我们有时会给一些看上去走投无路的食尸鬼进行投喂，让它们不会影响到城市的治安。”
食尸鬼无法通过撕咬同化感染者，它们的诞生通常有两类：一类是逝者灵魂消散前，利用仪式诅咒，将灵魂永锢于腐烂的躯壳中；另一类便是死亡时意外沾染诅咒，灵魂不得归于梦宿。
但是，当食尸鬼饥渴到极致时，亦有概率孕育诅咒，从而使一些被残害的死者苏生，只是那些死者躯壳多半被啃食殆尽，为了修补自我，便必须在更加饥渴的状态下疯狂猎食、甚至自相残杀。
无论鼠⒎人冥还紦是食尸⑸鬼,斯都在有&意维榴持地下>的巴秩序⒎,控制器食尸0鬼萌的族群数量,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那些尸块又是怎么回事？”赫丝蒂娅又问。
鼠人族长连忙磕头：“是拾荒拾来的哩，殿下大小姐，我们可不敢杀人呀！”
“拾来的？”
“是的呀，殿下大小姐，地表人时不时打打杀杀的，经常将一些套了麻袋的尸体沉海，又或者切成一块块投河，现在是冬天，要是汛期可不得了，暗河里的大水一灌进来，哇啦哇啦全是大自然的馈赠哩！感谢神皇，让我们丰衣足食，免受炉刑的捶打！”
鼠人族长兴奋得手舞足蹈，似想起什么来，又突然说道，“还有育婴福利院的好嬷嬷们，还付钱拜托我们处理那些死掉的小孩子哩！”
“你放屁！”克洛伊陡然骂道，“我又不是没在福利院呆过，根本不可能出现你说的事情！呃……”
说罢，她的声音忽然哽住。注意到皇女投来的目光，涔涔汗水开始沿着额头淌下。
“不对，你们吃人，肯定是在撒谎！”克洛伊急中生智，立刻转移话题、磨刀霍霍。
“当然不，神皇教导我们，人是高贵的灵长，不可自相残食！”鼠人族长正气凛然，“我们鼠人也是人，要是吃人，岂不沦落成和那些食尸鬼、腐蜥一样的野蛮贱种了么！”
真难为你们鼠人还能有歧视的对象啊。
赫丝蒂娅绷住神情，再问：“那尸体……”
“一般都喂‘小狗’了，一些有恋尸癖的人也会找我们收买哩，啊，您等我一下！”鼠人族长的长尾巴摇得好像陀螺，钻进房间里，很快拖着一个沉重的木箱出来，“我小时候在书上读到一个帮赢税，说是虔诚的神皇信者就该将一半收缴纳帝国，可我尝试几次，都差点被荣军院和祀殿的兵爷打断腿，所以只能将钱一点点攒下来，不知道怎样孝敬神皇。但殿下大小姐你们都是铁军老爷，我将帮赢税给你们肯定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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