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廿一
一听到铁军军营,就算是最激进的刃修也露出踟蹰之色,而保守的刃修已经开始劝告:“统领,正如参谋所言,最近的事处处透露着不对劲,我们还是谨慎为好。况且铁军军营驻扎重兵,我们暂时还难以正面击溃高骑士的锋芒。”
“是啊,统领,变革一派最近派人与我联络,他们想要在弗兰重新掀起一场大革命。虽然我们与他们不是特别对付,但这种时候,还是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多方合作为好。”
青年炽热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看着旁边的金发少女:“你也和他们一样,持有这般懦夫的想法?”
“我和你一样,无时无刻不想将自有的旗帜插在高塔废墟上。”金发少女微微叹气,“可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初步确认,是云岭北部的那些变革者渗透了云顶城,他们既然想和铁军对抗,那我们就将场子让给他们。”
“让给他们?”一名刃司提出异议,“如果他们真的将铁军赶出云岭,那我们岂不是要将多年的经营拱手相让?”
“你的经营是为了你自己,还是全弗兰的自由?”金发少女反问,“如果变革者真的能将云岭改头换面,那我们让其一筹又有何妨呢?”
“这也不失为一个主意。”一人附和着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收势潜伏的决策或许不那么勇敢,但至少比单方面向铁军自爆明智。
“你们——”
“格雷戈尔,这是导师的意思。”
金发少女一句话堵回了青年的所有怒火。
最终,做出蛰伏决策之后,会议散场,青年泄气般瘫在椅子上。
“总算将他们糊弄过去了,我都说过,我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作为导师的弟子,你能以武力慑服所有人就足够,剩下的交给我来办。”金发少女目光阴沉地盯着窗外海港,千般思绪有如乱絮,咖啡馆的惨状历历在目。
“你是懂出主意的,”青年干笑两声,“在我说要和铁军爆了的时候,你没看耶娜和泽维尔那两个家伙,平日天天嚷着造反,结果一说起爆铁军就立刻噤声了。”
“那是因为他们比你多点脑子。”金发少女道,“给刃司们休个假,让他们去泰兰和贝利岛待命,你也一样。”
“你呢?”
“我留在这里。”
“因为你那个朋友?”
“总得有人主持云顶的事务,而且也不单是因为她,我需要接触那个皇女,为导师的计划进行布置……”
“那头小恶龙?你见过她,感觉如何?”
“看不出深浅,是我见过得最棘手的天龙人,呵呵。”少女冷笑,“不过,我也就见过这么一个天龙人,她确实要比审查所的那些官僚更难应付。”
“好吧,那么……”青年戴上大帽,不再劝说,起身朝门外走去,“祝你好运。”
……
云庭山庄,距离骑士街“袭击坍塌”事件已经过去五日,赫丝蒂娅依旧没有得到“白玉夫人”和“马克西姆·瓦莱”的消息。
但她并不急躁,这几日云顶市民针对疑似叛党非法集会的举报纷至沓来,大至一处魔晶矿洞的武装密谋,小到某家啤酒馆的激愤演讲,从警署到审查所再到军部哨所的运转效率几乎达到以往十倍,纵使如此,仍旧出现严重的人手短缺。
仇怨是蛊惑,人性贪婪亦可能孕育蠕虫。只是赫丝蒂娅当前面对的敌人是仇宿和秽生,首先需要顾及的,是将叛乱和灾难影响尽可能降至最低、好让帝国能腾出精力对付已知威胁,不怕市民不图财,就怕他们跟叛党穿一条裤子。
“那个巴蒂斯特的谁谁谁,税务局的,直接秘密处决。盘剥、谋杀有功忠良,转头说是叛党的针对性报复,真当哨隼是吃草的么?就这样吧,对外还是坐实叛党报复的事实,给那忠良的家人多一些抚恤……啊,没有家人啊……”
越是听多克拉拉的汇报,赫丝蒂娅越觉得至高帝国烂到了骨子里,无可救药。
若非现在只能使用这帮拟人,她恨不得立刻将总督府上上下下连老鼠都图干净!
“殿下,总督求见的事……”
“让他滚,告诉他,再搞出这样的幺蛾子,我就卸他一条大腿给那些刁民煲汤。”
赫丝蒂娅言语间充满戾气。
但怒气宣泄后,只剩下有劲无处使的无奈。
和这帮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救好帝国!
皇女不知自己的脖子是否远离了断头台几寸,她说道:“接着刚才的讲。”
“对于诺艾尔·廷森的调查有了初步结果,但暂时找不到适合下手的把柄,如果直接逮捕她……”克拉拉没有再说下去。
廷森家族彪炳煊赫,其先祖是跟随神皇征伐四方的多瑙二十八将之一,功勋能挂满山庄城堡的整面外墙。帝国最重要的十三支军团,便有一支牢固掌握在廷森手中。
诺艾尔·廷森是廷森家族族长的小女儿,帝国年轻一代中,背景、地位、实力皆堪称百里挑一的俊杰。
弗兰并不算帝国本土,这里的官僚和贵族赫丝蒂娅可以随便折腾,但若要对付一名铁军少校、显赫贵族,就必须考虑宫廷和军部的反应。
而且,驻扎在云岭的铁军之中,还不知有多少廷森家族的拥趸。
揉了揉眉心,赫丝蒂娅说道:“蠕虫真是会挑人,此事再议,先将重心放在祝生会和秽生上……加西亚夫人逝于道途,她又恰好是瓦莱的导师,假若她没死,你认为她会在做什么?”
“继续她不为人知的仪式。”克拉拉背诵道,“‘弑亲者苟活、杂交者存衍、憎怨者传承、道求者不灭、复活者新生’,她会不会要做那个复活者?”
“兴许,可复活得须是个死人,而我的意思,是她如果还活着。”赫丝蒂娅思索道,“瓦莱的未婚妻失踪,你怎么看?”
“殿下认为瓦莱的未婚妻就是加西亚夫人?的确,瓦莱的实验日志记录过转生换脑的实验,如果白玉夫人就是加西亚夫人,那她通过那项手术占据年轻的躯壳也就说得通了。”
克拉拉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什么,“会不会,正因她在攀登梦宿的道途上遭遇直面死亡的诅咒,才以这种方式金蝉脱壳?可她为何会在丈夫面前假死?加西亚的研究便来自于她,要说帮手,加西亚应该比瓦莱更为合适。”
“我怀疑白玉夫人一直在监视加西亚。”赫丝蒂娅无法将魔女之书窥视到的灵性痕迹告知克拉拉,只能含糊其辞,“你派人昼夜跟踪加西亚,应该能找出一些端倪。”
“是,殿下。”
克拉拉告退后,赫丝蒂娅轻叹一声,将双腿架上书桌,翘着椅子躺倒。
她审视着自我立场,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是赢得高骑士的支持屠光所有叛逆,还是回到洛林大公领,做一个随时可能解体的南部议会的魁首?
最后,皇女食指印在眉心,缓缓抽出一条丝线,丝线在掌心蔓延,最后打开一本白皙封皮的书典。
魔女之书。
这本书没有页码,与她心意相通,可以翻开所想的任何一页。
不过现在只有寥寥十数页存有记载,分别来自于魔鼠巷的胖子审查官、森林监狱的精灵机械师、白海公司外遭遇的刃修以及无数被采收的灵性。
这些灵性被包裹在百不存一的灵魂残渣中,其记忆和生平会在书中展现,亦会随着灵性的消耗逐渐湮灭。
因此,赫丝蒂娅翻阅的,更多是已逝者余留的残响。
她是女巫,且必须成为魔女,成为梦宿的神话,才有真正主宰自我的可能。
无论帝国或南部议会,贵族或庶民,秘修或凡人,都必须为其让道。
“魔女啊……果然还是得回家一趟,看看母亲还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
赫丝蒂娅有些苦恼地想着,甚至产生盗墓掘金的念头。反正洛林公主是皇女的妈又不是她的妈,自己能让畜生皇女改邪归正就已经是行善积德啦!
不过,这念头刚一浮现,皇女心中便产生一阵不适应感,很快忽略过去,脑海中重新浮现精灵仆母的滋味。
伊雅娜肉身前往梦宿,途中不知要经历多少曲折隐秘的路径才能抵达洛林领地。这种方式也只有妖精之躯和少数神话族裔能够做到,梦宿就好似无边无垠的大海,每一支途的秘修都掌握着独属于自己的航道。
真想在精灵柔软身段打个滚。
赫丝蒂娅美美想着,唯有这一刻她才能短暂脱离皇女的身份,回归彼世那本真的自我。
要不让克拉拉再物色两只精灵养着?
嗯……反正云岭最后暴乱了也没关系。
未来的辉光使徒已经捏在手中,只要自己没被仇宿蛊惑,应该就可以初步改变上断头台的宿命,不必过分操劳。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柔柔糯糯的黑发女仆捧着一本书典走进来,她挂着黑眼圈,眸中却透着振奋的神彩。
纤瘦,唯喏,软弱可欺,虽然不及精灵仆母腴美,但已初步褪去少女的稚嫩,若是精致打扮,也能成为舞会上惹眼的小美人。
比皇女和精灵仆母自是远远不如,但……
“好像也很可口?”
赫丝蒂娅迸出这样一个念想。
“呃,殿下,什么可口?”
薇奥拉走进来,用鞋跟轻轻带上房门,她穿着一身崭新的订制女仆装扮,围领系巾很好遮掩住相对匮乏的身材,没有传统侍女的保守刻板,而更多利用腰线展示出匀称而紧致的身段。
她已经逐渐代入了女仆的角色,不再抱怨了。若说仍有什么执念,那便是矫正殿下那傲慢的尊卑观念,对她正眼相看。
薇奥拉知道,殿下的固有恶习一时间很难扭转,因此她必须更加努力地提升自己,成为能为殿下分忧解难的无双国士,让“蠢货笨手笨脚”的责骂变为“爱卿有何良策”的殷殷期待。
如此才是一段君臣佳话嘛!
“可口就是……你过来我告诉你。”赫丝蒂娅勾了勾手指。
“喔。”
薇奥拉茫然地走过去,只见皇女拍了拍膝盖。
“坐。”赫丝蒂娅道。
“坐、坐您腿上?这会不会冒昧了?”薇奥拉晕乎乎的,再次回忆起那时时纠缠不散的“糟糕”梦境。
“怎么,命令又听不懂了吗?”皇女抬高声调。
又开始了。薇奥拉想。可谁让这位是皇女呢?皇女性格恶劣得像个孩子王,所以没有什么朋友,我作为唯一知己,当然得表现得成熟一些,所以就只能迁就她了。
黑发少女如此安慰自己,身子却陡然一坠,只来得及将书典放在桌上,便被皇女揽入怀中。
好软一只。
赫丝蒂娅侧颊贴着薇奥拉的鬓发,伸手捋过,女仆好似电流般轻微颤栗。
“你很害怕?”赫丝蒂娅有些不满。她还想将女仆当代餐来着。
“不、不是的,殿下……”
薇奥拉只是紧张。
她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期待还是抗拒,但身子仰在殿下怀中时,油然滋生被遮风挡雨的依赖感。
云顶城庶民的日子不好过,里兰一家能从容应对这场席卷云岭的生存危机,全赖皇女殿下对她的青睐。
说实话,薇奥拉仍旧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殿下青睐。
肯定不是因为考试。殿下虽然傲慢任性,但诸多表现根本不像在意成绩的人。
一种更暧昧、更离奇的念头在她脑海滋生。
薇奥拉意识中翻滚着一场场梦境,突兀想起多弥丝曾提及的,贵族对女仆的暴行。她依旧意识不到所谓的暴行具体是什么,可是,显然与寻常的鞭挞责骂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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