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廿一
“恐怕是菌毒救活了他，我感觉他已经算半个活尸了。”
“那就送他去死。”赫丝蒂娅摆了摆手。
这种小事还要她出面？
“殿下，正因他可能是活尸，却保留一部分自我……”克洛伊无奈地说，“他曾在瓦莱的诊所呆过，接受过瓦莱的手术，或许知道一些线索。但现在警局找上门来，说是要给那一家定诈骗罪。”
“现在情况如何？”赫丝蒂娅思索道。
“我用您的名义稳住警察，立刻就赶过来了。”
皇女不再推辞，毕竟作为意外死亡、意外失踪、最后又意外苏生的独特个体，或许真的隐藏着与血肉炼金术相关的线索。
随后，她叫上伊雅娜，点了一名铁军军士驱车，朝山下赶去。
……
小魔鼠巷。
密不透风的阁楼内，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守在入口，妇人端着一盘面包和汤汁，用哀求的眼神看向警察：“警官，雷恩今天还没吃过东西，我想看看我的孩子，可以吗……”
“滚开，你这偷金子的诈骗犯！”警察按着妇人肩膀正要将她推开，却看到女人袖口有几枚金盾闪闪发亮，立刻干咳两声，“唉，也是个可怜的母亲，只有十五分钟，不要磨蹭！”
瓜分了金盾，警察让开阁楼入口，放女人进去。
阴暗、发霉的空间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
“雷恩，妈妈来看你了，不要害怕，会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女人将瑟瑟发抖的小孩拥进怀中，轻声安抚。
楼下传来男主人据理力争的喊声，似乎在撇清于母子的关系。
“嗬……嗬……饿……”雷恩喉中发出沙哑的声音。
“这里，妈妈给你带了吃的。”女人将面包蘸着汤汁送到孩子唇边。
雷恩狼吞虎咽，但是，他的眼瞳愈来愈红，好似发疯的野兽。
“妈……”
“嗯？你说什么？”
“走……”
“走？呃……”
妇人话音未落，颈上传来撕裂的剧痛。
男孩锋利的牙齿咬断了她的喉管，啃咬着血肉。
听到轰崎然倒②地的删声邻音,寺阁楼+下^的警玖察相气视彡一(眼四,往)上爬灵去:“梦听着,要是你们敢逃跑,就别怪我不客……”
一袭残影掠过。
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枪声、喊声一并响起，整栋小屋宛若沸腾……
第一卷：梦想家 : 62.碰瓷儿是吧
当赫丝蒂娅赶到小魔鼠巷时，那栋被警察包围的房屋弥漫出浓郁的血腥。
几名被撕掉大腿的警员在同伴的帮助下抬到后方，剩余的则如临大敌，落后铁军数代的燧发枪列成一排。
“完蛋。”克洛伊一眼便知道坏事。
“发生了什么？”赫丝蒂娅上前询问。
经过上回的审查官事件，就算还有警员没见过皇女画像，但也能认出那头标志性的银发。一名警长上前，单膝跪地参拜，随后才将情况做一番解释。
简单来说，就是被他们看管的那个男孩突然变成怪物，不仅将其母亲吃光嚼净，还连伤数名警员。
“我就知道那小崽子是来索命的鬼啊——”一个男人跪地恸哭，他的衣袖撕烂、胳膊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抓伤，“警官，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我根本不知道那女人居然将这小怪物藏在家里！”
“他是？”赫丝蒂娅问。
警长说道：“那个小怪物的养父艾利·贝克曼，大概算是吧，但殿下您别听他的鬼话……因为难民涌入，港口有一些不法的奴隶贩子假借新世界招募拓荒者的名义，将难民骗去做种植园奴隶。我们调查的时候，正巧撞上小怪物从奴隶贩子手中逃脱。”
据警长所言，这一家子将小东西藏起来，为的便是私吞高昂的补偿款。但这贝克曼更加贪婪，他为了占有全部财富，同时为了防止事情败露，直接将小东西卖给奴隶贩子，骗孩子母亲说这是方便孩子转运上船的策略——
这是警方从奴隶贩子口中撬出的情报，同时，在奴隶贩子手中还找到将孩子母亲一并打包卖到新世界的契据。
若无变故，贝克曼今天傍晚就该登上前往帝国西南域——卡斯拉特——的商船，成为坐拥数百金盾的钻石鳏夫。
不过他错估了“小怪物”的能耐，在饥渴和恐惧下，雷恩硬是撕破麻袋打伤奴隶贩子，顶着几发猎弩逃进下水道，又被正在调查活尸情况的克洛伊堵回了家。
“去看看那小东西。”赫丝蒂娅说道。
“殿下，那东西可不是人类！”警长连忙劝阻，“我怀疑他被一些邪法师转化为食尸鬼，就算三四个成年人都按不住！”
对此，皇女只冷冷瞥了警长一眼，后者立刻噤若寒蝉，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天龙人的安危用得着他担心？
要皇女真的出事，就算是背锅也背不到他的头上。
真正该哭的是行省总督、军区将军还有审查所的审查长！
想通关节后，警长注视着皇女进入屋舍的背影，再次吩咐手下严阵以待。
贝克曼的房子窗户极小、采光极差，而且地处洼地、靠近下水道排水口，处处透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但昏暗的房间无法影响赫丝蒂娅的视觉，也影响不到伊雅娜和克洛伊的感知。
皇女登上二楼，在走廊上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小鬼趴在女人的腹腔上啃咬咀嚼。
“走之前我该控制住他的……”
克洛伊懊悔。她当时已发现小孩表现出活尸化的征兆，但为了避免进一步激化状况，没有采取对鼠人那样的强硬举措。
“为什么这么快就转化？”赫丝蒂娅问。
“无论是菌母的菌毒，还是这被改造后的菌毒，感染者的初步症状都会表现出对血肉的饥渴，对血肉之外的食物会感到味同嚼蜡。”克洛伊眼中闪过一抹怜悯，“但这只是‘幻觉’，蠕虫蛊惑、收割感染者灵魂的手段，我忘了他只是一个孩子，无法保持成年人那样的理智。”
赫丝蒂娅突然想到前段时间弄伤薇奥拉父亲、还有凿开咖啡馆地窖的袭击者，两次事件都发生在小魔鼠巷，沟渠中还有被啃咬过的尸块，假若这一切都是眼前这饥渴的小鬼所为，那他变成这样的怪物就不足为奇了。
“呜呜……妈……”
小鬼抬起头，鲜红眼仁占据整个眼眶，他半面狰狞、半面痛苦，一边大快朵颐着母亲的肠脏，一边绝望地呼唤其名。
“可那么多人不吃，他为什么就吃自己的母亲？”赫丝蒂娅自语。
“弑亲者苟活？”克洛伊没来由想起瓦莱诊所地下发现的字条，“也许他的行为符合某种仪式？”
一直保持沉默的伊雅娜轻声开口：“我记得上次来这里时，这个孩子尸体残余强烈的活性，他母亲说过，一名医生说他罹患感染……对不起，殿下。”
“你说什么对不起？”
“如果我当时果断一些，要走这孩子的尸体解剖，或许就已经揪住幕后黑手的尾巴了……”
“这与你无关，现在解剖也不迟。”赫丝蒂娅摆了摆手。
说罢，皇女缓步走近雷恩。
“牟牟牟，嗬啊……”雷恩口中传出含糊、绵稠的咀嚼声，“妈……”
出门时赫丝蒂娅已换上军装改良的常服，她拔出腰间刺剑，目光冷漠地看着雷恩。
活尸没有灵魂，他们的灵魂早已被蠕虫啃食，只是肉体还在菌毒和蠕虫的诅咒下维持活力，并保留一部分生前本能。
好在眼前的活尸还只是原始版本，没有经历一次次养蛊迭代，破坏心脏或大脑便能将其杀死。
等到游戏中天下大乱、讨伐秽生的阶段，无数活尸已经不具备纯粹的人的轮廓，它们宛若真菌一般繁殖、寄生，甚至一些植物和昆虫也开始出现活尸化征兆。
杀死一只活尸后，它们的血肉和记忆会被其它活尸吞噬继承，甚至借助秽生和梦宿，构成由无数意识共享同一灵魂的可怕存在。
玩家能成功讨伐秽生，不仅是辉光使徒的祝福功不可没，还在于一些诞生自我意识的活尸反叛。
因此，赫丝蒂娅当下只有这一个念头——务必将秽生的仪式扼杀在这座城市。
似察觉到危险，雷恩托着嘴角悬下的肠子，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
“还有意识么……孝顺的小东西，我问你一件事。”赫丝蒂娅居高临下，刺剑斜于身侧，“马克西姆·瓦莱，这个名字你听过没有？”
“瓦……妈……”
雷恩残存些许意识，但自我几近泯灭。
赫丝蒂娅也没抱太大指望，当初她就想给这小鬼进行尸检，奈何尸体一直没有找到。
就在这时，雷恩眼球颤动，突然看向身下只有半具空壳的母亲，那张毫无血色、茫然又释然的脸孔无神望着天花板。
“妈——”雷恩暴吼一声，朝赫丝蒂娅扑去，“你嗬……”
皇女侧步撩剑，挑破对方爪腕。
“你嗬嗬……还我……”雷恩扑倒在地，他想要爬起，支撑身体的右腕却陡然沿着剑痕折裂，他再次倾倒，喉中发出沙哑、模糊、愤怒的低吼，“还我……妈妈……”
赫丝蒂娅一愣。
碰瓷儿是吧？
就在雷恩还要进一步发起攻击时，克洛伊屈动五指，满地血泊乍然织出一张罗网，将半空的雷恩再次拖拽于地。
“孩子，你听得到吗，”克洛伊尽可能温和地说，“我们，呃，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需要你回答一些疑问。”
克洛伊知道雷恩没救了，就算还有救，这种程度的转化要复原也是难如登天，帝国最节省成本的处理方式便是销毁。但为了安抚其情绪，她不得不昧着良心说谎。
“我要妈妈，把她，还给……”
“你妈死了。”赫丝蒂娅冰冷无情的声音击碎幼童所剩无几的内心，“你吃的，和我没关系，如果你还有一点孝心，就告诉我你妈之前带你去过什么地方、见过哪些人。”
“我……”
雷恩如蒙雷击，他愣怔片刻，旋即感到肠胃一阵翻涌，趴在地上疯狂干呕。
母亲的碎屑带着胃酸残渣喷在地上，但是，当迈过心理上最初的难关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丝毫恶心或不适之感。
仿佛之前的举动只是残留在躯壳中的本能，所剩无几的回忆，但随着他将一切悉数吐出，那对血肉的渴望正彻底替换身体国王的习惯。
美味。
残渣中有母亲的味道。
他捞起残渣，想要重新塞进口中，克洛伊操纵丝线，将其掀飞，捕获在墙。
赫丝蒂娅说道：“进行检查吧，伊雅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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