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廿一
“可笑,你以为我做了皇帝,还会继续你们那了无止尽的战争么?”
“皇家医学院会将我的灵魂剥离,炼为秘器,”紫服男子若有所思,温声开口,“他们会将我的意志、我的道途植入你的脑海,你会是我。”
青年脸上露出罕有的惧色,他震怒道:“你以为我会任凭那些邪术摆布?!”
“你以为帝国不惜巨资建造的这座鸟笼是为什么?”紫服男子指向天顶,“帝国的意志不容更逆,你早已沐浴在神皇的荣恩下。”
说罢,他拂袖转身,朝着林苑外踱步而去。
陡然间,青年振臂一挥,指着紫服男子的背影质问:“若你真的甘愿付出一切,又为何要让人千方百计寻找长生的方法?”
“……”
“你也怕死,哈哈哈哈哈——”青年似若明悟,忽然狂笑不止,“你也怕死!你也怕死!你所谓的远征,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在这位子上多苟延残喘几年罢了!哈哈哈哈哈,赫伯乌斯的宿命,你真就躲得了么——”
他笑得愈发大声,愈发做作,仿佛要将一切的羞辱都回赠给那迈向迟暮的紫衣帝王,只是,林苑内鸦雀无声,紫色的背影早已消失,没有丝毫回应。
他望向天空,无形的囚牢好似天罗地网,将他的羽翼折裂,再无法飞翔。
天广地袤,万籁俱寂。
忽然,他将手中的石钵摔在地上,金光滚滚,伴随着歇斯底里的绝望啸叫,在湖面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走出石窟,紫服男子的嘴角抽搐一下,难看的神情转眼恢复平静。雍容华贵的美妇屈膝迎接。
“他对外面的事了如指掌。”紫服男子沉声开口。
“要彻底幽禁他吗?”
“不了,偌大一座宫廷,找不出两条忠心耿耿的老狗才是怪事,将他闷疯了,于帝国利益无益。”紫服男子揉了揉眉心,迟疑道,“如果我真死了……”
“陛下福祚绵远,是要长生之人,做千咕一帝,”美妇人安抚,“纵然有些难关,总是有办法迈过去的。”
“凡人都是会死的,哪怕是皇帝,”紫服男子目光忧郁,“储君的事,应该认真考虑了。”
美妇美眸一震,犹豫道:“奥托他,不是被陛下册封皇太子吗?”
“我的确不希望重演过去的悲剧,所以册封奥托为皇太子,但这并非决定性的敕令,否则他也不必为了保住继承人的位子对诸多兄弟姊妹暗中使计。”
说着,紫服男子将一封文书递给美妇。
“大皇子马尔库斯,三皇子涅罗,六皇女赫丝蒂娅,七皇女夏洛特,八皇子康拉德……有意思的是,年纪最幼小的六皇女在离开宫廷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将奥托的尾巴果断剪除。”
皇帝子女众多,并不依照年龄论资排辈,而是册封时间。理论上,所有受封的皇子皇女都有继承权,最终由谁登临帝位,决定性因素甚至不来自于皇帝诏令。
美妇惊讶道:“洛林公主的女儿?”
“洛林的女儿。”紫服男子点了点头,走过一座石桥,缓缓道,“你是奥托姨母,与他亲近无可厚非,但宫廷若真有纷争发生,你最好不要参与。”
美妇摇头:“我孑然一身,宫廷如何,我是不会参与的。”
“如果西琳没有夭折……”
“那我也会将她送出神都,潜心修行,”美妇顿了片刻,转而说,“不过说起六皇女,陛下难道真的属意她做帝国的继任者么?”
“洛林亦是神皇血裔,这顶皇冠自然也能戴。”紫服男子说道,“你在圣都时,与洛林公主曾是同学,在你眼中,那位公主殿下是怎样的人?”
“洛林……”美妇微微蹙眉,半晌才回忆道,“我与洛林只见过数面,圣都是洛林家族的王冠,洛林公主行事当然无所顾忌。”
“只是无所顾忌?”
“张扬跋扈,恣意妄为,”美妇叹息道,“她不会考虑任何人的感受,只凭想法做事,偏偏这样,还有许多人崇拜她。”
“看来她在你的印象中并不好,倒是能够想象。”紫服男子颔首,“帝国的运转需要严格秩序,即便是贪赃枉法的官吏,也有一套需要遵照的隐形规则。和无法无天的人做生意,就像身上绑满了炼金炸药……后来呢?”
“正如大众所熟知的那样,她消失了五年,最后被洛林大公的夜莺发现身处神都。”美妇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她来到神都。”
紫服男子顿了顿,陷入沉思之中,不再言语。
美妇打开文书一看,柳眉一挑:“廷森家族的嫡女,铁军少校,通晓境高骑士,会是蠕虫?难道不是……”
“栽赃么?呵呵,谁知道呢?”紫服男子淡然道,“蠕虫的骸骨就在云岭,那是铁一般的事实,至于是否与诺艾尔·廷森有关,现在自是有关了。”
“陛下要如何安排?”
“廷森无足轻重,倒是六皇女提到的方案很有意思。”
美灵妇继续梦阅读:把“卖山官l鬻i爵,招n抚g秘修究,冷独器立发行货咎币,推物行八弗兰自治,她疯了么!就算这样能弄来军费,最终也会让帝国彻底失去对弗兰的掌控,是饮鸩止渴!”
“现在也是饮鸩止渴,况且,不止是云岭,驻扎在弗兰的所有铁军,现在已经成为帝国财政的累赘。”紫服男子面无表情,“六皇女认为,与其让帝国陷入无休止的镇压泥潭,不若迁徙各地的流民和鼠人杂居,推行自治,虽然最后会失去弗兰的税入,但也可以省去绝大部分开支。”
“这、这事陛下还是与宰相议论,我不便参与……”美妇摇摇头,读了一阵后,又问,“陛下,这个属领抵押贷款证券是什么意思?”
“弗兰有着比较发达的金融业务,尤其是云岭,这或许是哪只地精给她出的主意。”紫服男子思索道,“任何人,无论贵族或商人,山贼或海寇,泰兰精灵或烬海矮人,无论富贵或贫穷,忠信或异端,都可以用金盾购买弗兰的领地,在达到足够金额后,便可获封爵位。”
“可谁能花那么多钱购买那么多领地,难不成她想将领土低价转到自己手上,中饱私囊?”
“自然不会有人拿得出买下一整个弗兰的金盾,因此,在缴纳一定比例的金盾作为押金后,也可以抵押资产和领地进行借贷。”紫服男子挠了挠脑袋,看上去同样有些迷茫,“这些贷款的利息收益被她做成证券交易所的一门证券,她承诺,这样可以吸引全弗兰的市民阶层投身于帝国的创收事业。回收金盾,发行弗郎新币,回收金盾……我得和财政大臣仔细商议,不过六皇女毕竟是个孩子,也可能是被那些地精忽悠了,异想天开在所难免。”
卖官鬻爵他倒是清楚,这样的确能刮来一些老爷的钱,而不限制买卖对象,就算山匪海盗、泰兰精灵也要开放,尽管没有底线,但理论上确实能捞更多。
“她说要在帝国还能弹压弗兰各方时促成此事,呵呵,说的帝国好像镇压不了一介叛党似的。”
理智上,紫服男子是不愿相信的,他也着实被六皇女的下限惊呆了。但帝国经费实在紧缺,除了实实在在的金盾,帝国纸钞已经到了快被用来擦屁股的危难关头。
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真能捞钱呢?
只要撑过这段远征,延缓天命衰落……
“召财政大臣进宫议事。”紫服男子对身后的虚影说了一声,旋即喃喃自语,“以洛林家族的库藏作为军费担保么……”
第二卷:笼中鸟 : 79.育婴福利院
云岭三月,气候依旧比往年要冷,但初春仍旧如期而至。曦光透过云霞照在消融的积雪上,娇花探蕊,新枝吐芽。
赫丝蒂娅醒得要比以往更早,当她的灵体位于高骑士的信标时,秩序高塔的祝福便会源源不断充盈身躯,让她精神和肉身都保持在永不枯竭的完满状态。
她怀疑通晓境的高骑士完全不需要睡觉,所以克拉拉才能从早到晚在繁冗的公务间奔波。
全年24小时高效运转,一个人怕是能顶十个人的工作量。之所以无法更进一步,那也只能是配合工作的人员还需要吃饭睡觉,仅此而已。
若帝国忠良都能像克拉拉骑士长那般敬业,她又何忧项上人头不保呢?
看着枕边的人儿从腴美精灵换成了黑发少女,皇女在一双幼鸽上恶作剧似地捏了一把。
“唔……”薇奥拉梦中嘤咛一声,半梦半醒地睁开眼,“殿下?”
“还没到时候,我允许你继续睡。”赫丝蒂娅看了一眼窗外的微微泛白的天光,在女仆颊上留下吻痕。
“喔……”女仆茫然应着,很快又发出轻微安详的呼吸声。
自从月前被皇女采撷,女仆终于明白梦里的悸动究竟源自何处,这段时间她仿佛食髓知味,即便没有被召见,夜里亦总是浮想着皇女的轮廓自渎。
而当她红着脸央求的时候,便沦为这副精魄俱丧的萎靡模样,不知天昏地暗,软烂得好似一滩死鸟。
皇女复盘着女仆昨夜的反馈,思索着是否要升级一下花样,茧衣姐妹会在这方面的钻研算得上秘修中的佼佼者,只是她此刻并非蛾修,许多游戏中的秘术无法以高骑士的道途展开。
拗转道途这事倒不成问题,只要用魔女之书狩猎秘修灵魂,她便能轻易掌握其它道途的权能。但这必然意味着一名秘修的陨落,而且,只有通晓境秘修才会在交界地留下蕴藏灵魂的石碑,这种层次的秘修在铁血十字会或许不少,但对于两百年间备受打压的诸多教派,通晓境已经称得上中流砥柱。
赫丝蒂娅与姐妹们神交已久,亲如手足,实在不愿与之结仇。
“嗯……这倒是忘了。”
赫丝蒂娅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脑袋。
茧衣姐妹会作为擅于搜罗情报的秘修派系,作风隐蔽,即便那些古老的秘修结社,恐怕也未曾发现这样一个新兴数百年的秘密教派。
但与此同时,茧衣的线缕织裳结缘,不从别处撬几个死心塌地的美人墙角,在姐妹会中都不好意思担当姊母。
那些门徒眼中洁身自好几十年的完照境大修,背地或许里早就变成某位姊母迎来送往的形状了。
不论如何,与茧衣姐妹会的合作于她有益,弗兰的秘密集会不止守夜人一处,若要号召更多秘修参与自己的弗兰瓜分大计,便少不了中介人穿针引线。
艾妮薇夫人自然也是可以,但她无法代表其所属的“缄默风琴”,若拿不出足够诱人的秘藏,恐怕很难打动那帮沉默寡言的考古学者。
而姐妹会,至少已经表现出明确的合作意向,并在菌毒一事上为帝国提供了诸多关键信息。
因此,姐妹会驻扎于云岭的姊母,她还是要见上一遭的。
正午。
赫丝蒂娅在餐厅享用午餐,她一手拿报,漫不经心地咀嚼着酥脆可口的虾球,突然间,门外传来火急火燎的奔跑声,随即便见门一把推开,着装微乱、发带一端还耷拉在肩膀上。
“殿下!”薇奥拉红着脸说,“我、我起晚了!”
“起晚就起晚,不用那么大声。”赫丝蒂娅不满地瞪视一眼,后者立刻小猫似地缩了缩脖颈。
“坐下用餐吧,薇奥拉,”伊雅娜目光柔和地看着黑发少女,“殿下要我不打扰你,你昨天……睡到很晚吗?”
“我、我昨天有些累。”薇奥拉心虚地别过脸。
伊雅娜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女一眼,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
“说起来,薇奥拉小狗,”赫丝蒂娅用完餐,放下报纸问道,“有关道途之事,艾妮薇夫人怎么说?”
薇奥拉啄了啄脑袋:“艾妮薇夫人认为我有踏上智慧道途的资质,她希望我成为一名历史学家。”
“你认为呢?”
“我,我还是……”
“还是倾向于辉光?”赫丝蒂娅笑声转冷。
“殿下,我不想欺骗您,我只是认为,我只是想,我只是可能……”薇奥拉低低切切地说,“直觉告诉我这更适合自己。”
“你知道皇女的贴身侍女加入辉光意味着什么?”
“艾妮薇夫人说,如果我愿意选择晦秘之路,她可以请教会中德高望重的书记员教导我。”薇奥拉小声地说,“那位嬷嬷曾担任修女,但现在已经脱离神职,不在教会的序列中……我只是觉得,这样或许更适合我修炼。”
“晦秘之路啊。”赫丝蒂娅揉了揉眉心。
执掌根源者为宿神,但宿神通常也占据着耆宿的路径。而无论灯藏亦或藏灯,这两条路都被无限辉光牢牢掌握着。
藏灯支途,晦秘之路,其象征为朔月,追随者们侍奉辉光的影子,拱卫着无限辉光下的一切辛秘。他们从不主动现身,只在事物的映像中显露轮廓,是水中月,镜中人,就连世人的回忆,也会成为其现身之所。
走在这条路上,很难不进一步膜拜辉光。
但是,这条路本质上属于智慧道途,秘修接受藏之根源的祝佑,一定程度上,秘藏会使他们免于狂信。
权衡一番后,赫丝蒂娅最终没有苛责女仆,而是说:“我允许你做出自己的选择,但你需要明白自己服侍的究竟是谁。”
薇奥拉一喜,连忙点头:“我明白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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