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廿一
可多弥丝好似沉浸在烹饪当中，对大人们的交谈充耳不闻。
最终，她半推半就地无奈说道：“那等薇奥拉下周回来，我再和她商量商量吧。”
“是该商量商量。”女人们附和。
“时候不早了，各位女士不打算回家吃晚饭吗？”多弥丝盛了两碗鱼汤，端给爱丽丝和里兰夫人，对一众女人微笑道，“虽说解除了戒严，但那些收保护费收到手软的黑帮可不会因为女人就变得温柔，尤其是在晚上。”
她这话果然奏效，女人们本来还想缠着里兰夫人家长里短，顺便蹭一顿晚餐增进感情，但近期治安的确烂出了里程碑，就算码头身强力健的劳工也不敢独自走夜路，何况她们几个妇人？
一群人离开后，里兰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别听她们的，妈妈，她们只是想利用姐姐。”爱丽丝终于不再盯着鱼汤，而是欢活地蹦到椅子上，贴着母亲坐下，“都不说皇女大人和姐姐关系好没好到那种程度，就算亲密到穿一条裤子，又哪敢啥事儿都提呀？”
“谁教你的这些话……”里兰夫人无奈地揉了揉爱丽丝的脑袋。
“多宭弥丝店硫里的捌伙就计吾们都拔这么讲陵话的!四”爱令丽丝毫(不犹五疑地将}金发少)女出卖$,又说道,“您瞧瞧我,如果我要姐姐把学费让出来给我买糖……”
“我会让你爸爸揍你，咳咳……爱丽丝，你不会真的那样做了吧？”里兰夫人难得严肃。
“当然没有！”爱丽丝立刻摆脑袋，“看吧，人家稍微提一点要求就要被妈妈打屁股，那姐姐又怎样呢？我听多弥丝的朋友说，天龙人将帝国视作家产，将子民视作家奴，那些税官收的钱肯定也是要孝敬皇女一份的。您若真让姐姐照那帮家伙说的做，不就是在龙嘴里拔牙嘛！”
“嗯……亲爱的，你这也是从外面学到的吗？”
“当然！多弥丝什么都教！”爱丽丝快乐地说。
“吃你的鱼吧！”
多弥丝将一块鱼肉塞进小家伙的腮帮子。
她若说不是自己教的，都是小家伙无师自通，里兰夫人多半是不信的，索性就不再辩解。
连精品店的红斗篷女士都说爱丽丝少有慧根，是做藏修的好苗子。
可惜这里没人能教导爱丽丝智慧道途的门径，而小家伙又是天生不爱看书、喜欢闹腾的性子。
“唉……”多弥丝吁声长叹。
“多弥丝，是我管教无方，请不要和爱丽丝计较，我会教训她的。”里兰夫人柔声说道。
“才不是我咧！是多弥丝又想姐姐了！”爱丽丝一语中的。
“……”多弥丝无言以对，她离开座椅，“天色不早，我也该离开了。”
“等一下，多弥丝，我送送你。”
“不用了，里兰夫人，我能照顾好自己。”金发少女冲女人明媚一笑，旋即离开这间温馨陋室。
她看着被烟尘遮蔽的月色轮廓，目光逐渐转冷。
“天龙人……”
回到码头区的啤酒馆后院，多弥丝步入深藏地下的密室，交刃之形的符文落于密室中央的阵法之内，中间一道笔直细线指向立于墙面的水晶圆镜。
她闭上眼，灵魂高升，仿佛通过那面圆镜穿透层层梦宿，抵达遥远的世界彼岸。
恍若天国的世界，纯白羽毛翱翔云层，一尊身披白色长袍的高大身影屹立于横跨云层的长桥之上。
“导师。”多弥丝欠身行礼。
“有查到是谁在策划云岭的暴动么？”那高大身影发出苍凉、飘渺的声音。
“没有。我曾试图将克里特他们救出来，问他们为何要进行那样得不偿失的行动，但那群杜宾看得很严，还有铁血十字会的‘司律’在场，我们实力不足，只能撤退……导师，如果真有执刃在策动这些事，又为何要这样做？”
“我无法知晓他们的想法，他们的利益与我们也并不一致。”高大身影说道，“五位执刃中，我只与救赎执刃在物质世界有过会面，其余四位……”他摇了摇头，淡然道，“权力是枷锁，我所能做的，只是竭尽全力将它粉碎。但有的人想要驾驭它，而有的人，单纯只是想看到这个世界被烈火燃烧。”
“我该怎么做？”
“维持原样，无论发生什么，保全自己即可。”高大身影淡然道，“大约再过半年，我会来云岭。”
“您……来云岭？这有什么事值得您提前离开新世界，不惜万里迢迢返回弗兰？”
“当然是你提到的，赫丝蒂娅·洛林·赫伯乌斯。”
“那个帝国皇女？”
“不止如此，她还是联系至高帝国南北的纽带……如果她死在云岭，或许不用等到卡洛二世驾崩，我们便能亲眼见证高塔的分裂。”
……
高塔仍旧威严。
铁军驻扎的军营，教官办公室，身材娇小、明媚秀丽的马蒂达尔·米勒正与酒红长发的女子相对而坐。
女子一身黑色军服，肩章上星徽昭示其高贵的帝国少校身份。她模样双十年华，但对于真正的贵族来说，有的是驻颜手段，故而很难判断其真实年纪。
“诺艾尔大人。”马蒂达尔忧郁地倾诉，“我不明白为什么，从前皇女殿下对我一直很体贴，她信任我、关注我，喜欢我的侍奉和剑术表演，我们一起学习、一起训练，几乎形影不离，我是讨她垂怜的仆人，是令她骄傲的小狗……”
说着说着，马蒂达尔眼眶止不住地发红，莹莹泪花在明亮的奥法壁灯下闪烁。
她带着哭腔：“可现在殿下好像变了一个人，她看我就仿佛在看下水道令人厌憎的老鼠。而且她不练剑了，也不再用缰绳拴着我的脖子、骑着我在庭院驰骋，她时时和那新来的贱民腻在一起，那贱民还夺走了我的房间！可我对皇女是那样敬爱、那样忠诚，我想不通，殿下为何会抛弃我，而选择一个贱民……还有伊雅娜·星月，那头魅惑而虚伪的精灵母猪！您不在的这段时间，皇女殿下重新开始宠信她了，她时时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进来，那个叫克洛伊·卢梭的女人，我能从她身上闻到七种不同的香水，天呐，简直就是、简直就是……”
她鸸维冷持矜b持,a竭邬力克制铃自己>说出(那九句污言)秽语],但⑶仇恨⑥和酒怨逡憎吞噬|着她,让她渴望宣泄出来——
“简直就是窑子里的妓女！”
马蒂达尔声泪俱下，再也忍不住。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这两天为何不见皇女殿下，你又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问什么也不肯答。”酒红长发的女人淡然微笑。
“我不再是殿下宠信的小狗了，我害怕您也会因为我的失宠而抛弃我……”马蒂达尔嘤嘤地抽泣，“如果让家里人知道皇女不喜欢我，他们一定会拿鞭子打死我的！”
“这不是你的错。”女人绕过办公桌，轻轻抱住少女的肩膀，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是小人在殿下身边进了谗言。”
女人的臂弯很暖和，像是马蒂达尔从未体会过的母爱。
“可如果我真的没有犯错，殿下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发生那样的态度转变呢？就算伊雅娜那个贱人在殿下面前诽谤我，可、可殿下对我一直都很信任……”
“因为那精灵是午夜新月的妖术师，最擅长用上不得台面的秘术魅惑旁人。”女人温声说道，“我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您知道！？”马蒂达尔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我听说午夜新月有一种魔药，可以让饮用的人像傀儡一样沉溺于施术者，我想，那精灵可能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
“一定是这样！”马蒂达尔昂起脖子，也不哭了，“我就知道不可能是我的错！全怪那个妖娆贱货！”
天见可怜，伊雅娜一点儿都不妖娆，但对马蒂达尔来说，耽误她给皇女当狗的人——都是贱货。
旋即，马蒂达尔又苦恼道：“可我对付不了她，殿下已经深陷其中了。”
“或许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有魔药，那必然就有解药，”诺艾尔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我为你配制一副解药，不就能戳穿精灵的卑劣行径了？”
第一卷：梦想家 : 30.山庄风云
崭新一日，赫丝蒂娅一如既往使用着贫民区女仆笨拙的服侍，在新设祷告堂的神皇龛位前敬拜一番，这才前往餐厅享用早餐。
神皇究竟是个什么狗样状态赫丝蒂娅也不清楚，但作为这一纪的秩序宿神，弥合大陆数千年纷乱的英霸之器，不至于成为巅峰不到百年就早早领了盒饭。
况且，宿神不灭，只会被暂代和遗忘。炉刑尚死不透，神皇彪炳千古，怎么想也不该昙花一现才对。
铁血十字会并未因帝国解体而没落，说明神皇依旧在梦宿之上俯瞰芸芸众生，或将在某个历史的转折如闪电一般回归。
赫丝蒂娅身为女巫，自然不敢再将神皇龛位再摆在卧室。但为表虔诚，庆典最后一日，她于荣军院礼拜堂上宣布，要斥资五十万金盾起一座恢弘无比的祀殿，既是对神皇的礼敬，也是歌颂当今皇帝卡洛二世缔造的繁华盛世。
自神皇起，后面四任帝国皇帝在位时间拢共也就百年，其中四十年要归于卡洛二世。考虑到每任皇帝都有一个开疆拓土的小目标，因此帝国疆土在卡洛二世手中可称巅峰，说他功迈神皇也不算太过。而近来皇帝又要对不太安分的罗斯牧人再行讨伐，若非卡洛盛世，帝国怎凑得起远征万里的军费？
这叫什么？这可是足以彪炳史册的不世之功，当然得狠狠歌颂！
奋四世余烈，十全老人了属于是。
在听皇女说出五十万金盾的数字后，连伊雅娜这位皇女大管家都微微吃了一惊。于是餐厅上，精灵禁不住问道：“殿下，您名下的资产要满足祀殿承建费用好像有些勉强，要我向大公府书一封信，从洛林内库中调拨一些资金吗？”
一金盾铸币，也称金克朗，合一千帝国先令，由黄金、秘银及其余稀有金属铸造，足值13.13克黄金，相较于印钞机马力全开的克朗纸币，金盾是实实在在的帝国信誉。
五十万金盾，足够请全云顶城穷鬼喝小麦啤酒喝到撑死，冒着啤酒泡的嘴巴里只剩“皇帝英明神武、独断万古”。
“谁说我要出钱了？”赫丝蒂娅满脑袋问号。
“那祀殿的事……”
伊雅娜和帝国的拟人生物比起来多少是有点良心的，她脸上写满迟疑，就差恳请皇女殿下给云顶城的穷鬼留一条熬过年关的活路。
“黑森⒉那头灵猪会芭帮我无考虑铃的。_”赫疚丝蒂娅删抿着六热腾腾}的羊酒肚菌群炖撩鸡汤,看上去漠不关心,“将总督府那群尸位素餐的官僚清洗下来,别说五十万,就算一百万、三百万,他们口袋里也榨得出来。”
“可总督不会再加税吗……”薇奥拉小心翼翼地问。
赫丝蒂娅当然知道女仆在担忧什么，轻蔑一笑：“现在云岭行省各个地方都有暴动，我按住铁军，没有铁军擦屁股，那肥猪就不敢采取高压举措，否则一切暴动都要算在他治理不严的头上。”
“原来是这样，殿下是大善人呢。”薇奥拉由衷地说。觉得殿下虽然欺负自己，但还是有话本小说中的“圣王”风范的，而她这位女仆，好像也有成为忠义骑士的光明前景。
这着实是误会了高贵的天龙人殿下。
对于权贵来说，只要让底层贱民还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而不是逼到当晚和帝国爆了，那都统统不算“高压”。
“还是殿下考虑周全。”伊雅娜跟着松了一口气。
“玲嗯。一梦开捂始}我是衣想柒在捌山庄北⑧边的林霖场起一琦座熘祀y殿,但/考i虑到灾荒迫近,将祀殿放在海湾的北部沿岸要更加合适,除了行使朝圣敬拜的功能外,我还打算在祀殿开设免费的济施饭堂。”赫丝蒂娅说道,“这样一来,至少在几个月内,那些没有生计的贫民都可以有个去处,不至于在我收拾蠕虫和叛党的这段时间给我闹事。当然,祀殿要距离下城区远一些,最好有一到两个钟头的步程。”
薇奥拉不明白“一个钟头的步程”是怎么个意思，也想不出皇女殿下这模式能维持多长时间，她只是突然觉得那头冷若寒霜的银发骤然和蔼可亲起来，心想多弥丝终究说错了话，殿下和贵族老爷果然是不一样的。
皇女朝她微微一笑：“薇奥拉小狗，我脸上有花吗，一直盯个没完，现在还没到羞辱时间吧？”
女仆顿时红了脸，用奶猫才有的细弱声音解释：“我没有的，殿下……”
“什么羞辱？”伊雅娜不明所以。
“你问她咯。”赫丝蒂娅搅着勺子，用小指点了点薇奥拉。
“没、没什么……”女仆哪敢解释，又哪敢说自己在窥视皇女身体时，当真产生了貌似“羞辱”的非分念想。
她脑海浮现出皇女沐浴在温热池水中的旖旎身段，幻想小婴儿般啃咬红提汁肉的浪漫触感，然而许多时候，那张属于皇女的脸会变成她自己，而将她压伏在下的，却是高贵的天龙尊容。
“我、我明明不想被欺负的……”她辩解道。
“谁欺负你了？”赫丝蒂娅和伊雅娜同时困惑。
大清早的在说什么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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